肃国都城远比寒川镇繁华，虽同样覆着积雪，街道两旁却挂着五彩的灯笼，往来行人衣着鲜亮，丝毫不见边陲的苦寒之气。我们随着夜玄的队伍进城时，守城的士兵见了他腰间的令牌，竟毕恭毕敬地放行，显然他在肃国确实颇有分量。
夜玄将我们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别院，自己则带着几名亲信入宫面见肃王。临走前，他只丢下一句“老实待着，别惹事”，语气依旧生硬，却没再提赶我们走的话。
“看来他对我们，终究是信了几分。”江无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指尖轻叩着桌面。
我心里暖了暖，却又有些不安：“肃王会信他的话吗？西卒国与肃国素来有往来，恐怕不会轻易撕破脸。”
“信与不信，总要试试。”江无凝沏了杯热茶递给我，“况且，我们也不是毫无准备。”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密函，“这是沈清凝将军托人送来的，里面是西卒国与容玮私通的证据，还有他们暗中调动兵力的布防图。有了这些，肃王就算再犹豫，也该掂量掂量。”
提到沈清凝，我想起那日在山林中见到的女子，忍不住问道：“沈将军真的没死？她现在在哪里？”
“在西卒国边境，收拢淮南旧部，随时准备接应我们。”江无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沈将军智勇双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韧。若不是她，我们恐怕还拿不到这些关键证据。”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我们起身出去，只见几个穿着肃国官服的人正与别院的护卫争执，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象征皇室亲族的玉佩。
“夜统领带来的人，就藏在这里？”那人目光扫过我们，带着审视和敌意，“肃王有旨，凡是从容国来的人，一律先押入天牢审问！”
“我们是夜统领的客人，并非容国奸细！”护卫上前阻拦，却被那人带来的侍卫推开。
“客人？”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径直朝我走来，“一个女子，竟敢穿着男装混进都城，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拿下！”
侍卫们一拥而上，我急忙抽出腰间短剑格挡。这些侍卫虽不是庸手，却也不是我的对手，几招下来便被我逼退。
“好身手。”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沉了脸，“看来果然是容国派来的细作！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王叔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夜玄不知何时回来了，身后跟着几名宫廷侍卫。他脸色阴沉地看着中年男子：“肃王有旨，容姑娘是贵客，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那中年男子显然没想到夜玄会回来得这么快，愣了一下，强自镇定道：“夜统领，此女来历不明，恐对肃国不利……”
“她的来历，本统领清楚。”夜玄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王叔还是管好自己的人吧。听说西卒国的使者昨日在你府中待了整整一夜，不知都商议了些什么？”
中年男子脸色骤变：“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等会儿到了肃王面前，自然分晓。”夜玄不再看他，对身后的侍卫道，“把王叔请回府中，没有王命，不得外出。”
侍卫们上前，中年男子虽百般不愿，却也不敢违抗，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被押着离开了。
一场风波平息，我看着夜玄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他刚才挡在我身前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在临安城，有人嘲笑我舞刀弄枪不像公主时，他也是这样护着我。
“多谢。”我轻声道。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大局。”说罢，径直走进屋内，“肃王同意召见我们，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入宫。”
我和江无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肃宫之内，怕是比这雪山还要凶险。而我们即将面对的，是肃王的权衡，是西卒国的算计，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
半个时辰后，我们跟着夜玄走进肃国皇宫。宫殿巍峨，梁柱上雕刻着冰雪纹样，处处透着肃杀之气。肃王坐在大殿之上，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让人不敢直视。
“你就是容国公主，容月？”肃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是。”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拜见肃王陛下。”
“听说你带来了西卒国与容玮私通的证据？”肃王开门见山。
江无凝上前，将密函呈上。侍卫接过，递给肃王。肃王看完，脸色越来越沉，猛地将密函拍在案上：“西卒国竟敢如此欺我！”
大殿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出声。
夜玄上前一步：“陛下，西卒国野心勃勃，若不趁早遏制，迟早会危及肃国。臣恳请陛下与我们联手，揭穿他们的阴谋，还五国一个安宁。”
肃王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夜玄身上：“夜玄，你可知一旦与西卒国为敌，肃国将面临怎样的风险？”
“臣知道。”夜玄语气坚定，“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击。况且，我们还有容国公主和淮南旧部相助，未必没有胜算。”
肃王看着他，又看了看我，忽然笑了：“好一个奋起反击。容公主，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对付你的亲兄？”
“容玮狼子野心，早已不把容国百姓放在心上。”我语气恳切，“我若助纣为虐，才是对不起容国，对不起天下苍生。”
肃王点了点头，站起身：“好，本王信你们一次。传旨下去，密切关注西卒国动向，同时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走出皇宫时，夕阳正落在宫墙上，将一切染成金色。我望着身边的夜玄，忽然觉得，那些深埋在冰雪下的希望，或许真的要发芽了。
“接下来，该轮到容玮和西卒国头疼了。”江无凝笑着道。
夜玄哼了一声，却没反驳。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虽还有些疏离，却已没了之前的冰冷。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总有一天，能驱散这漫天的阴霾，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