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易中海眉毛耷拉着,声音带着苦涩的颤抖。
“咱们就祈祷宋厂长反悔了,不想蹚这趟浑水!”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心虚,嘴皮子直突突乱跳,最后只能无力地闭上眼。
刘海中在院子里徘徊张望,脚步又急又乱,来回踱得脚底板都快磨出火星子。
胡同口传来的喧闹声、哄笑声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不断刺激着易中海的神经。邻居们脸上堆满了戏谑的笑容,一个个兴奋得脸色通红。
反观许大茂和秦淮茹,面如死灰,神情里写满绝望与惶恐。
嘭!
贾二狗猛地一脚踹开院门!
易中海心头猛地一紧,心口直提到嗓子眼,嘴唇颤了颤,却拉不下老脸开口。
贾二狗风风火火闯进大院,他身旁站着一男一女。
左边那人穿着中山装,额头宽阔,眉峰宛如刀斧雕刻,浑身透出沉稳而内敛的气势。
另一位则是红星钢厂的女会计林芳,她穿着深蓝色的毛呢外套,头发整齐地梳向后脑勺,一丝不苟。
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男人正是制药厂的宋厂长!
他胸前佩戴的徽章就像出鞘的宝剑,格外刺眼。
刘海中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
贾张氏的哭喊声被鼎沸的人声吞没,人群像烧得正旺的铁锅里突然泼进一勺冷水,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乱。
“林会计……宋厂长!”刘海中眼前一抹黑,大饼似的脸像被揉皱又勉强压实的面团,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满是慌乱与惊恐。
每个月的抚恤金都是宋厂长亲手交到他手里的,他和宋厂长算得上是老熟人了,这事想赖都赖不掉!
易中海喉咙眼像被堵死,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姓刘的,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秦德禄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冰锥子,猛地扎进刘海中的心窝。
“我……我冤枉啊!那钱的确是我代领的,可我一分不少交到贾二狗手上了!”刘海中呼吸急促,说话带着呜咽,肥脸上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滚。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秦德禄皱起眉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你之前死咬着说不知情,现在翻供,已经晚了!你把账本亮出来,让大伙评评理,证明你是清白的!要是再推三阻四,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您老脸丢尽,可就不好看了!”
话音刚落,狭窄的胡同瞬间炸开了锅。
“账本?早被贼偷了,我上哪儿找去!”刘海中嗓子都扯破了,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猫,一阵阵哀鸣。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贾二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翻出来!我看就是他偷了账本,故意往我头上泼脏水!秦队长,您得明察啊!”
“嘿,这话说得可有意思了,做贼的反倒喊起抓贼?”贾二狗冷冷一笑,挽起袖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票据。
票据上的墨迹早就干透,摞起来有小山那么厚,凑近还能闻到一股纸张的陈香。
“票据上有你和宋厂长的签字盖章。六年前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替我代领,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我现在都长大成人了,还需要你再帮我代领吗?咱们非亲非故,你有这么好心?”
“你说家里遭贼了,怎么不报公安?上次三大爷丢了件虎皮袄子,你急得上蹿下跳。这么重要的账本丢了,你却一声不吭?”
贾二狗捏着那些边缘都磨亮了的票据,眼里火光迸射:“我起早贪黑上工,靠家里那点棒子面吊命,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你说钱到我手了,那我花哪儿去了?”
“你……”刘海中屁股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整个人像个被戳破的皮球。
易中海心里七上八下,手心里直冒冷汗。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海中被逼到绝境,要是老刘急眼,把他供出来,那他的一世英名可就彻底毁了……
他焦急地凑到秦德禄和宋厂长跟前,语气沉重:“秦队长,宋厂长,这里头有误会,你们不能带走老刘!”
说着,他扭头恶狠狠瞪着贾二狗,眼底的怨恨一层层翻涌。
“二狗,你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好端端的,你闹什么幺蛾子?为了挤兑老刘,你居然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老刘好声好气跟你商量过,你也点头答应了!现在却翻脸不认,把老刘往牢里推,你良心过得去吗?”
易中海气得直捶胸口,扯住哭得泪流满面的秦淮茹。
“秦淮茹是院里出了名的困难户,要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贾张氏年纪大,干不了活;娄晓娥身子弱,常年离不开中药。”
“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刘才想着拿抚恤金帮帮院里的困难户,你当时还亲口答应了!傻柱可以作证!”
“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爷们儿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秦淮茹和许大茂那点工钱,连顿白米粥都喝不饱!”
“老刘暗地里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是一心为大院,你看不惯他,也不能往他头上乱扣屎盆子!”
“他的一番好意,你不但不领情,还要反咬一口!这世道哪有这样的理儿?老刘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三言两语间,就把贾二狗说成了十恶不赦、睚眦必报的小人。
“老阉狗,我今个儿豁出去这条命,也得跟你掰扯清楚!”贾二狗猛地薅住易中海的脖领子,劈头盖脸开骂。
“傻柱是你徒弟,是秦淮茹这个卖大炕的姘头,你们是一窝的畜生!”
“我每个月几十块的工钱,全补贴秦淮茹娘仨。七十几块钱还叫困难户?那合着大院里个个都能算困难户?你们这一窝土匪头子,拿着我的钱假装慷慨大方,真是不要脸!”
贾二狗冷冷一笑,双臂抱胸,眉眼间全是傲气:“秦淮茹欠我四千块。你要是真想打肿脸充好人,那就替她把钱给上!甭在这睁眼说瞎话,你不嫌臊得慌?您哪只狗眼看见,我同意过把抚恤金送人?证据呢?砸我脸上!”
贾张氏脖子一缩,心虚得跟做贼一样。可仗着有秦德禄和宋厂长撑腰,她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猛地爬起身,叉着腰像泼妇似的破口大骂。
“谁稀罕你的臭钱?那是你自个儿心甘情愿给我的,我可没伸手抢!”
“亏棒梗还叫你一声叔,你丫就是块滚刀肉,刀捅不穿,斧子劈不烂!要说脸皮厚,院里就数你最厚!”
“你这个祸害早该死了!你爹妈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克死的,这钱就当给你消灾!你坏事做多了,迟早祖坟都得被人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