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问题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紧张的涟漪。
“没…没有东西跟来…”陈默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因干渴和紧张而嘶哑，“我们从…从管道里逃出来的。”他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试图表明清白，但立刻后悔透露了太多信息。
少年——阿青，冰冷的目光在他们和身后的黑暗之间快速扫视，似乎在评估话语的真实性。他握着消防斧的手没有丝毫放松，身体依旧紧绷如猎豹，随时可能暴起或逃离。
“管道？”他嗤笑一声，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讥讽和疲惫，“算你们命大。那里面藏着‘剥皮者’，最喜欢从上面偷袭。”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森然，“你们弄出的动静不小。”
陈默和小玖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原来那个苍白鬼物叫“剥皮者”！
小玖鼓起勇气，声音微颤地反问：“那…那地上的血…是你的？”她的目光扫向阿青身后那滩未被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
阿青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和警惕，他沉默了几秒，才硬邦邦地回答：“不关你们的事。”他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迅速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陈默背着的包裹上，“你们有吃的？”
他的语气直接而迫切，饥饿感几乎从眼神里溢出来。
陈默和小玖对视一眼。食物是他们最宝贵的资源。
“有一点，”陈默谨慎地回答，“不多。”
“换。”阿青言简意赅，他松开握着斧头的手，快速从雨披内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扔到陈默脚前。
那是一个老旧的、但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的指南针。
“这玩意儿在这鬼地方屁用没有，”阿青语速很快，“但上面刻的符文，偶尔能让一些低等的‘游荡者’迷糊一下，效果很短。换你们一点吃的，公平。”
陈默捡起指南针，果然看到铜制外壳上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与云清老道笔记上风格相似的符文。他心中一动。这东西或许真的有点用，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
小玖轻轻拉了一下陈默的衣角，眼神示意不要轻易相信。
陈默权衡着。食物珍贵，但信息和无形的防护更珍贵。这个阿青显然对这里比他们熟悉得多。
“再加点别的，”陈默尝试讨价还价，“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里，或者…安全点的路。”
阿青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离开？哼，上面是‘商场’，下面是更旧的管网和‘巢穴’，哪都不安全。我知道一条路，能绕开几个麻烦点，通到另一个稍微能喘口气的地方。但能喘多久，看你们自己造化。”他盯着陈默的包裹，“再加半瓶水。”
交易在极度不信任的氛围中快速达成。陈默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和半瓶水递过去。阿青一把抢过，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狼吞虎咽起来，吃相极其凶狠，仿佛饿了几百年，同时眼睛还死死盯着两人，防止他们有任何异动。
他几口吃完饼干，又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水，然后将剩下的仔细藏进雨披内袋。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跟我来。脚步轻点，别发出多余声音。看到任何东西，别出声，别乱看，跟着我做。”阿青抹了把嘴，抓起斧头，转身就朝着甬道更深处走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陈默和小玖不敢怠慢，立刻跟上。
阿青对这里的确异常熟悉。他带着他们在错综复杂、宛如迷宫的管网通道中快速穿行，时而推开一扇隐蔽的锈蚀小门，时而钻过一段低矮的维修通道。他总能提前避开那些积水深、回声大的区域，选择最隐蔽的路线。
途中，他们经过一个巨大的、轰鸣作响的水泵房，透过门上的观察窗，能看到里面布满粗大的管道，水声隆隆。阿青示意他们屏住呼吸，快速通过，仿佛里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又走了一段，前方通道一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铁栅栏，后面似乎是更深的地下空间，阴风从中呼啸而出，带着浓烈的腐臭和一种奇异的…麝香味？栅栏有几根钢筋已经弯曲断裂，留下一个足以让人钻过的缺口。
阿青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他指了指那个缺口，用极低的气声说：“别靠近那里。下面是‘饲育坑’，‘它们’有时候会从下面拖东西上去…或者扔东西下来。”
话音刚落，一阵沉重的、拖拽重物的声音隐约从栅栏后的深渊里传来，还伴随着一种湿滑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三人立刻屏息凝神，紧贴墙壁，一动不敢动。
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消失，阿青才松了口气，示意继续前进。
陈默和小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才那一刻，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深渊的凝视。
终于，在走了将近半小时后，阿青带着他们拐进一条死胡同。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金属门，但规模小得多。门上没有锁眼，只有一个复杂的机械转盘。
门上用暗红色的油漆（或者是什么别的涂料）画着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符号，看起来像是某种警告。
“到了。”阿青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如释重负，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里面暂时还算安全，但规矩很多。能不能进去，看你们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去动那个转盘，而是有节奏地、用指关节在门上有轻有重地敲击了几下。
咚…咚咚咚…咚…
声音在死胡同里清晰回荡。
门内一片死寂。
阿青等待了几秒，又换了一种节奏敲击了一次。
这一次，门内传来了轻微的机括转动声。
紧接着，门上打开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带着厚重挡板的窥视窗。一只冰冷、布满血丝、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睛，出现在窥视窗后，无声地扫视着门外的三人。
尤其是浑身脏污、带着伤、手持“武器”的陈默和小玖。
空气瞬间凝固。
阿青下意识地微微退后半步，拉开了与陈默和小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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