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腻的脚印清晰地印在积满灰尘和湿痕的水泥地上，一路向着应急灯闪烁不定的甬道深处延伸，最终消失在昏暗的光线尽头。
陈默和小玖屏息凝神，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除了排水沟缓慢的流水声和电流的滋滋声，听不到任何其他动静。那个留下脚印的存在，似乎已经走远，或者…正潜伏在某个阴影里，静静等待着。
“跟着它？”陈默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问道，目光紧紧锁定了脚印的方向。在这完全未知的环境里，任何线索都可能意味着出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小玖的嘴唇抿得发白，她用力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抗拒：“不行…太危险了…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管道里那个“敲击者”和刚刚遭遇的苍白鬼物，让她对任何未知都充满了极致的警惕。
“但那可能是唯一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陈默压低声音争辩道，脚踝的疼痛和连续逃亡的疲惫让他有些焦躁，“我们不能永远躲在这些管道里！需要找到出路，或者…找到别的幸存者抱团！”
小玖沉默了。她知道陈默说得有道理，孤独的生存终有尽头，尤其是他们资源有限，陈默还受了伤。但她对危险的直觉尖声警告着她。
就在这时，陈默的目光被脚印旁不远处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塑料包装袋，半掩在灰尘里。包装袋很干净，似乎刚掉落不久。上面印着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压缩肉干的牌子？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饼干提供的能量正在快速消耗。
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捡起那个包装袋。里面是空的，但边缘处残留着一点油渍和细小的碎屑。他放到鼻尖闻了闻，确实是食物的味道，没有腐臭或其他异味。
留下脚印的，在吃东西？是活人？
这个发现让陈默的决心更加坚定。“看这个，”他把包装袋递给小玖，“它在吃东西，普通的食物。”
小玖接过袋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眼中的抗拒稍微松动了一丝，但警惕依旧。“也可能是…陷阱。”她想起了管道里模仿信号的敲击声。
“所以我们更小心。”陈默坚持道，“远远跟着，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就跑。”
最终，对信息和出路的渴望压倒了恐惧。小玖艰难地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共识，开始极其缓慢、谨慎地沿着脚印的方向前进。陈默将保温杯紧紧攥在手里，小玖则握紧了她的长矛。他们尽量贴近墙壁，利用地面堆积的杂物和阴影作为掩护，每一步都轻得像猫，耳朵竖起着捕捉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曲折蜿蜒，两侧偶尔会出现锈蚀的铁门，上面写着“高压危险”、“水泵房”等字样，但门都紧闭着，无法打开。应急灯的光线忽明忽暗，让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拉长，仿佛有生命的怪物紧随其后。
地上的脚印时断时续，有时会消失在积水处或灰尘特别厚的地方，但很快又会出现，指引着方向。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传来了新的声音。
不是鬼物的嘶吼，也不是哭泣。
是一种轻微的、有规律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
两人立刻停下脚步，闪身躲在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甬道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拐弯扩大，形成了一个类似设备间前厅的小空间。一个矮小的、披着破旧深色雨披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用一块破布吃力地擦拭着地面。
在那身影旁边的地上，有一滩明显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污渍！
而那个身影正在擦拭的，正是它自己雨披下摆和手上沾染的类似颜色的液体！
陈默和小玖的呼吸瞬间屏住。
那身影似乎很专注，并没有发现他们。它擦得很用力，偶尔停下来，发出一种压抑的、像是疲惫又像是痛苦的喘息声。
空气中，除了原有的霉味和水汽，似乎隐隐多了一丝极淡的、被刻意掩盖的…血腥味？
小玖猛地抓住了陈默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用眼神疯狂示意：快走！危险！
陈默也心脏狂跳。血迹？它在清理血迹？是它的血？还是…别人的？
就在他们准备悄悄后退的时候，陈默不小心碰倒了身边木箱上的一个小空罐子！
“哐啷”一声轻响，在寂静的甬道里却异常清晰！
蹲着的身影猛地一僵，随即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过身来！
破旧雨披的兜帽下，并非想象中的狰狞鬼面，而是一张异常苍白、瘦削的人类脸庞！看起来是个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年纪，眉眼间还带着稚气，但一双眼睛却冰冷、警惕，充满了受困野兽般的凶悍和恐惧。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食物油渍。
双方瞬间照面，都愣住了。
少年率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默受伤的脚踝、小玖手中的武器，以及他们脸上惊魂未定的神情。他没有攻击，也没有逃跑，而是猛地将手里沾着污渍的破布藏到身后，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一把磨得锃亮的、血迹斑斑的消防斧。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僵持着，谁也不敢先动，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空间里交错。
最终，是那个少年先打破了死寂。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戒备，语速极快：
“新来的？从哪漏下来的？”
他不等回答，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继续逼问：
“后面有东西跟着你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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