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明的心，猛地一沉。
“龙哥告我们？”
电话那头的林晚晴，声音又急又快，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不止！他请了业内最有名的‘脏水律师’，发了律师函，告我们商业诽谤和不正当竞争！还买通了营销号，现在微博上全是我们的负面新闻，热搜都上了！”
“说我们恶意剪辑，抹黑他的形象，骗取观众同情！”
“他还把他骚扰你的那段录音，掐头去尾，剪成了是你主动勾引他！现在舆论完全一边倒！”
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刚结束拍摄，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苏小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唐柔也皱起了眉，走过来，示意李明开免提。
李明点点头，按下了免提键。
林晚晴愤怒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客厅里。
“……我已经让法务部准备应诉了，但是李明，这次很麻烦！对方有备而来，就是想把水搅浑，把我们拖死在舆论战里！”
“大叔……”苏小小声音发颤，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怎么办？我……我没有……”
李明握住她冰冷的手，示意她安心。
他对着电话，冷静地问：“晚晴，你先别急。告诉我，热搜的词条是什么？”
“#网红小小为博出位构陷榜一大哥#，#理想国工作室恶意剪辑#……”
李明听着，眼神却越来越冷。
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龙哥不是个傻子。
这种官司，只要把完整录音放出来，他根本没有胜算。
他花这么大代价，请律师，买热搜，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打赢官司。
他是想……
“啪！”
一声轻响，客厅的灯，灭了。
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啊！”苏小小吓得尖叫一声，猛地扑进李明怀里。
“停电了？”唐柔疑惑地去按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李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安抚地拍着苏小小的后背，对着手机说：“晚晴，先这样，我这里有点状况。”
挂断电话，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惨白的光线，照亮了三张各不相同的脸。
苏小小惊魂未定，唐柔眉头紧锁。
而李明，面沉如水。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朝楼下看去。
整个老旧的小区，一片漆黑。
是片区停电？还是……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砸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声音，不像是敲门，更像是用脚在踹！
“谁啊！”唐柔厉声喝道。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更加狂暴的“咚咚”声，一下一下，像是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苏小小吓得浑身发抖，死死地抓着李明的衣服，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出声。
她想起了被龙哥堵在楼下的那个夜晚，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将她淹没。
李明将她护在身后，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砸门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戛然而止。
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屋子里，只剩下苏小小压抑的抽泣声。
“大叔……我害怕……”
“没事了。”李明的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有我。”
他没有开门。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龙哥的报复，来了。
不是在商业场上，也不是在法庭上。
而是用这种最直接，最下三滥的流氓手段。
官司是假的，热搜是假的，那些都只是烟雾弹。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要用恐惧，摧毁苏小小的意志，拖垮他们的生活。
那一晚，谁也没睡。
电一直没有来，水也停了。
三个人在黑暗的客厅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李明打开门。
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扑面而来。
只见他们家那扇陈旧的铁门上，以及旁边的墙壁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喷满了不堪入目的字眼。
“贱人！”
“骗子！”
“出来卖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苏小小的眼睛里。
她的脸，比墙壁还要白。
“报警！”唐柔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立刻拿出手机。
警察很快来了。
拍照，取证，做笔录。
但最后，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很难找到人。”
“这种老旧小区，治安就是这样。我们只能加强巡逻，你们自己也多注意安全。”
一番官样文章后，警察就走了。
留下的，是满墙的侮辱，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林晚晴也赶了过来，看到这副景象，气得浑身发抖。
“混蛋！这帮人渣！”
她立刻打电话，联系物业，联系清洁公司。
可是，没用。
第一天，墙被清理干净了。
第二天晚上，又被喷上了更恶毒的涂鸦。
第三天，他们家门口被扔了死老鼠。
第四天，苏小小下楼买菜，感觉有人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那目光，阴冷又黏腻，让她毛骨悚然。
工作室彻底停摆。
宣传片的后期做不了，苏小小的直播也停了。
她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不敢出门，不敢拉开窗帘，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一哆嗦。
唐柔的锐气，也在这无穷无尽的骚扰中，被消磨殆尽。她擅长的是运筹帷幄，是品牌战略，而不是和地痞流氓打交道。
林晚晴的法律武器，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面前，更像是个笑话。
你告他？告什么？连人都找不到。
整个团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境。
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绝望。
李明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看着蜷缩在沙发角落，眼神空洞的苏小小，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愤怒，自责，还有……无力。
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她。
他以为自己能带着她们，杀出一条血路。
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的商业头脑，他的数据分析，在绝对的暴力和无赖面前，不堪一击。
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李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里，忽然闪过龙哥那天在办公室里，说过的一句话。
“以后我那几个场子，要是有什么麻烦，说不定还得请李总你帮帮忙……”
场子……
麻烦……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对。
不能用读书人的方法，去跟流氓讲道理。
对付流氓，只能用更狠的流氓。
以恶，制恶。
李明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深处，燃起一簇危险的火焰。
他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一个尘封的箱子里，翻出了一部早就不用的，老旧的按键手机。
开机。
他熟练地调出通讯录。
那里面，存着一些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联系的名字。
那是他过去辉煌时，不得不打交道的一些“朋友”。
他快速地翻动着，手指最终，停留在一个没有备注，只有一个字母“萧”的号码上。
他盯着那个号码，犹豫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想起了苏小小满是恐惧的脸，想起了墙上那些刺眼的红油漆。
所有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他走到阳台，关上门，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得很快。
听筒里，传来一个慵懒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谁？”
李明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开口。
“我找萧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