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摔门声，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林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转向唐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唐总监，现在你满意了？”
唐柔抱着手臂，脸上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收敛了。她没有看林晚晴，而是看向李明，挑了挑眉。
“师兄，你的‘女主角’，脾气可不小。”
她的语气里，没有道歉，只有一种“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意味。
林晚晴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明抬手制止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李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先是对林晚晴说：“晚晴，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然后，他又转向唐柔：“方案我同意了。具体的执行细节，你和晚晴后续再对接。今天辛苦了。”
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结束了这场混乱的会议。
林晚晴张了张嘴，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明和唐柔。
“你不去追？”唐柔问。
“不用。”李明摇了摇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她会自己想通的。”
唐柔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师兄，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唐柔的语气有些复杂。
“是吗？”李明自嘲地笑了笑，“我都落魄成这样了。”
“我说的是骨子里。”
唐柔说完，也不再停留，拿起自己的手袋和墨镜，转身离开。
“后续的合同，我会让我的律师发给林律师。”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远去。
整个“理想国”工作室，终于只剩下李明一个人。
他没有去敲苏小小的房门。
他只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苏小小的工位旁，拿起她落在桌上的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
李明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小区的顶楼，两室一厅，是苏小小的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
他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苏小小的房门紧紧地关着，从里面反锁了。
李明走到门前，抬起手，又放下了。
他没有敲门。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小姑娘正在气头上，任何道理和安慰，都只会火上浇油。
他转身走进厨房。
打开那个半旧的冰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个鸡蛋和一些速冻水饺。
李明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生鲜配送的APP。
他熟练地搜索，下单。
排骨，冰糖，香醋，料酒……
三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李明提着一大袋食材，再次走进了厨房。
他系上围裙，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排骨焯水，炒糖色，下料烹煮……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很快，一股浓郁的，酸甜交织的香气，开始从厨房的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那味道，霸道，又不讲道理。
它穿过小小的客厅，钻进了紧闭的房门缝隙。
房间里。
苏小小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还在无声地掉眼泪。
她觉得委屈极了。
李明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会无条件哄着她，让着她的大叔了。
他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漂亮姐姐，凶她，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他是个坏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一股熟悉的，让她无法抗拒的香味，幽幽地飘了进来。
是……糖醋排骨的味道。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更委屈了。
连肚子都背叛了自己！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得更深，想用被子隔绝那股诱人的味道。
可是没用。
那香味，仿佛长了脚，无孔不入，拼命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想起了以前。
每次她考试没考好，或者在学校受了委屈，只要回到家，李明都会给她做一盘糖醋排骨。
那是她世界里，最治愈的味道。
厨房里，传来“滋啦”一声，香味变得更加浓郁了。
苏小小的肚子，叫得更欢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天人交战。
出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不出去？
可是……真的好香啊……
五分钟后。
“咔哒”一声。
房门被拉开一条小缝。
苏小小探出一个小脑袋，红着眼睛，警惕地看向客厅。
李明正端着一盘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糖醋排骨从厨房走出来。
他还做了一份番茄炒蛋，一份清炒时蔬，盛了两碗米饭。
他把菜放在小小的餐桌上，就像没看到她一样，自顾自地坐下，拿起筷子。
苏小小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不动。
李明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发出满足的咀嚼声。
“……”
苏小小感觉自己的口水，已经快要流下来了。
李明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配着米饭吃了一大口。
他始终没有看她，也没有喊她。
终于，苏小小忍不住了。
她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步，磨蹭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但她还是不动筷子，只是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李明。
李明这时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讲大道理，也没有提下午的事。
他只是把另一双干净的筷子，放到了她的碗上。
“先吃饭。”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生气。”
一句话，让苏小小瞬间破防。
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砸进面前的米饭里。
她一边哭，一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好吃。
真好吃。
她哭得更凶了，嘴里的动作却没有停。
“你……你就是个坏人……”她含糊不清地控诉着，“你为了那个……那个漂亮姐姐，就欺负我……”
“你都不向着我了……”
“我不要拍那么丑的照片……粉丝会跑光的……”
李明没有辩解。
他只是默默地，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碗里。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吃得也差不多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李明才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推到她的面前。
屏幕上，是一份PPT。
标题是：【苏小小粉丝画像及内容优化策略分析】。
苏小小愣住了。
“你看看这个。”李明开口。
“这是我根据你B站和抖音后台所有数据，做的一个分析。”
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饼状图。
“目前，你的粉丝里，男性占了72%，女性只有28%。而男性粉丝中，又有超过一半，是冲着你的外表和身材来的。这部分粉丝，忠诚度最低，流动性最强。”
“他们今天可以喜欢你，明天就可以喜欢另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主播。这就是唐柔说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苏小小看着那些冰冷的数据，不说话了。
李明继续往下翻页。
“而这份报告，是目前B站排名前十的生活区UP主的粉丝画像。你看，她们的女性粉丝占比，平均都在45%以上，甚至有的超过了60%。”
“女性粉丝，更注重情感共鸣，更看重博主的真实性格和生活态度。她们的黏性更强，付费意愿也更高。这才是我们真正要去争取的，有价值的粉丝。”
“唐柔的方案，‘撕裂’、‘真实’、‘不完美’，听上去是在让你变丑，但实际上，是在帮你打破‘花瓶’的刻板印象。她是在帮你，筛选出真正有价值的粉丝，拓宽你的女性市场。”
“小小，我想让你成为的，不是一个靠脸蛋吃饭的网红。而是一个，能够靠内容，靠思想，去影响别人的，真正的创作者。”
李明看着她，一字一句。
“这条路，一开始可能会很难走，甚至会掉粉。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苏小小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分析，又看了看李明。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他没有说“你要听话”，也没有说“我是为你好”。
他只是把所有的逻辑，所有的考量，掰开揉碎了，摊在她的面前，让她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切。
原来，他不是不向着她。
他只是站得比她高，看得比她远。
那一瞬间，下午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崇拜。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晚晴姐姐那么厉害的人，也愿意跟着他。
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在为她们的未来，搭建一座坚固的城堡。
“我……我知道了。”苏小小低下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那……宣传片……”
“我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