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振山这近乎不可能完成的考验，何雨柱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或愤怒。
后厨里嘈杂的空气似乎在他周围凝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戏谑，等着他或开口求饶，或愤然离去。
他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那三筐垒得如同小山般的土豆，然后视线重新落回王振山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是，师傅。”
声音不响，却沉稳得像一块落地的石头。
说完，他再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转身，径直走向角落的水槽。
他这干脆利落到近乎鲁莽的反应，反倒让准备看好戏的众人集体失语。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竟然就这么应下来了？
连王振山自己，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都微微眯起，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这小子可能会像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一样，油嘴滑舌地讨价还价，说些漂亮话来躲避。
可能会哭诉，可能会愤怒。
唯独没想过，他会如此平静地接受。
硬气得不像个初来乍到的学徒。
“哼，不知天高地厚。”
王振山在心里冷哼一声，将那份一闪而过的讶异压了下去。
天赋？硬气？
在丰泽园的后厨，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没有汗水和时间熬出来的真本事，再硬的骨头也得被现实敲碎。
他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那个已经开始忙碌的背影，转身继续巡视后厨。
在他看来，这小子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而此刻的何雨柱，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双手，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拿起一把专门用来削皮的、刀刃已经有些磨损的小刀，从筐里捞出一个沾着泥土、浑圆厚实的土豆。
土豆的重量压在掌心，那股来自土地的质朴气息让他心神一凝。
他集中精神，整个世界仿佛都缩小了，只剩下手中的土豆和那把小刀。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削土豆！
【叮！你开始专注于‘削皮’手艺，【刀工】熟练度 1！】
就在他刀尖触碰到土豆表皮的瞬间，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
这声音，给了他无穷的动力。
起初，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刀锋切入土豆时，力道控制得不算完美，削下的第一条皮厚薄不均，甚至中途断了一次。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何雨柱充耳不闻。
第一个土豆削完，他看了一眼，不太满意。
第二个。
他的手明显稳了许多，刀锋划过的轨迹流畅起来。
第三个。
速度开始提升。
在【神级匠心】系统的加持下，一种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的身体仿佛与手中的小刀融为了一体。
不再是手在控制刀，而是意念在驱动刀。
刀锋紧紧贴着土豆凹凸不平的表皮游走，发出“唰唰唰”的轻响。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摩擦声，而是一种极富韵律的乐章。
一条条完整的、薄如蝉翼的土豆皮，就像金黄色的丝带，连贯不断地从他手中剥离，盘旋着落入脚边的箩筐里。
整个下午，后厨的生态链发生了奇妙的改变。
起初，那些学徒们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何雨柱，嘴里不时发出窃窃的笑声，等着看他什么时候会累趴下。
可一个小时过去了。
那个角落里的身影，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嘿，你们看，那小子还真能撑。”
“撑什么，装模作样罢了，你看他脚下那点皮，估计一个钟头才削了十几个。”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后厨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
因为那“唰唰唰”的声音，频率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稳定，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让人心头发慌。
终于，有个负责择菜的学徒忍不住，端着盆子凑了过去。
只看了一眼，他就僵在了原地，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的天……”
他发出的惊呼，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众人眼中的何雨柱，已经不像是在干活。
那更像是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个人表演。
他的双手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左手托着土豆，指尖发力，让土豆飞快地、均匀地旋转。
右手的刀锋则固定在一个绝妙的角度，金黄的表皮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一个土豆在他手中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十秒。
当一个光洁溜溜、不带一丝坑洼的土豆被精准地抛入清水盆中时，下一个沾着泥土的土豆已经无缝衔接地出现在他掌心。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机械般的美感。
“怪物……这小子是怪物吗？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一个学徒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震骇。
“你看他削下来的皮！”另一个手指着箩筐，声音都在发颤，“每一条都一样薄，卷得都一样，这他妈是人手能干出来的活？”
“他……他一下午都没歇过一口气，手不酸吗？不累吗？”
渐渐地，后厨里彻底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不由自主地，全都被角落里那个埋头苦干的少年所吸引。
他们看着那三筐土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看着他脚边的箩筐里，那金黄色的土豆皮越堆越高。
看着他身边的清水盆里，那光洁圆润的土豆被整整齐齐地码放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傍晚的余晖透过后厨高高的窗户，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光柱，洒满油烟与蒸汽时，王振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再次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让任何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认清现实了。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准备检查一下何雨柱那可怜的“成果”，然后名正言顺地将他赶出丰泽园。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个角落的景象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只见那原本堆得冒尖的三大筐土豆，此刻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而在何雨柱身边的几个大号水盆里，削得干干净净、光洁圆润的土豆，码放得整整齐齐。
夕阳的光芒照在水面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那一颗颗土豆，像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士兵，沉默而庄严。
【叮！你完成了超高强度的刀工练习，【刀工】技能等级提升至LV3！】
何雨柱缓缓直起身，放下了手中的小刀。
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珠，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已经完全呆立在原地的王振山，平静地说道：
“师傅，削完了。”
王振山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迈开僵硬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周围的学徒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大气都不敢喘。
他走到盆边，目光死死地盯着水里的土豆。
他伸出手，手腕却有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他随手捞起一个土豆，又弯腰从箩筐里捡起一条刚刚削下来的土豆皮。
他走到窗边，将那片土豆皮举起，对着傍晚的光亮，仔细端详。
土豆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一丝多余的坑洼，甚至连土豆天然的芽眼都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浪费。
而那片土豆皮，薄可透光。
光线穿过它，在王振山布满皱纹的手掌上投下一个完整的、均匀的淡黄色光斑。
厚度，均匀得令人发指！
王振山的内心，早已不是惊涛骇浪，而是天崩地裂！
他当了一辈子厨子，从学徒到大拿，见过无数所谓的天才，却从未见过如此妖孽的存在！
一个下午！
三筐土豆！
这不仅仅是体力活，这是对刀工、对专注力、对意志力的极致考验！
这哪里是一个第一天来的学徒？
这刀工，比后厨许多掌勺多年的老师傅都要精湛！都要稳定！
他知道，自己可能……
不。
是肯定。
捡到宝了！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厨师界的绝世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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