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记得林海临死前眼神里的绝望。
那一瞬间,我看见的不是一个逃亡者的恐惧,而是一个被黑暗吞没之人的最后挣扎。
可我没时间沉浸在噩梦里。第二天,新的案件就把我拖入另一场深渊。
那天早晨,城市的天空阴沉,像压下来的铁幕。
我刚走进警局,就听见有人议论纷纷。
“又是一起‘无声谋杀’。”同事低声说。
“怎么可能?这已经是第四起了。”
我心头一紧,立刻去找许靖。他正站在走廊尽头,神情冷峻,手里攥着一份资料。看到我时,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掩饰过去。
“出了什么事?”我问。
他递过来一份案卷,语气低沉:“死者在自己家中被杀,但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外伤,没有毒物反应。就像是——凭空死去。”
我盯着照片上的尸体:一名年轻女子,脸上保持着惊恐的表情,双眼圆睁,却没有任何可见伤口。
死因:未知。
心脏骤停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整。
我浑身一震。
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而像是……某种仪式。
死者家位于市中心的一栋高层公寓,位置极好,楼下就是繁华的商业街。可当我和许靖走进那间公寓时,却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冰冷。
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翻动痕迹。茶几上还摆着半杯喝到一半的牛奶,牛奶的表面凝固着一层白色的薄膜,看得出死者在生命终结前,生活依旧井然有序。
可是她死了。毫无征兆。
尸体还在卧室的床上。她平躺着,手臂自然垂落在身侧,表情僵硬,眼睛睁得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蹲下仔细检查尸体。没有勒痕,没有刀口,没有窒息的迹象。心脏骤停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结果,可一个健康的二十六岁女性,怎么可能心脏说停就停?
我戴上手套,翻看床头柜。抽屉里只有一本日记和几张照片。照片上她和朋友笑得很开心,背景是去年夏天的海边。可那笑容在现在看来却带着说不出的讽刺。
我拿起那本日记,翻到最近一页。字迹工整,却写得急促:
“最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晚上做梦时,总听见耳边有人低声说话,像是念着什么古怪的经文。我试过把音乐开到最大声,但那声音还是能钻进来。
昨天凌晨三点,我突然从梦中惊醒,看见天花板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它没有脸。
我怕极了。”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我抬头看向许靖。
他正冷冷地注视着尸体,神情阴沉。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他低声道。
“前面三个死者,也是在凌晨三点整,毫无挣扎、毫无伤口、死因不明。”
我心头一沉,问:“四个受害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许靖摇摇头:“表面上完全没有交集,职业不同,社交圈不同,甚至连生活圈都不重叠。但……”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他们的眼睛,在死前都睁得极大,就像见过同样的东西。”
我忽然想到林海临死前的表情。那种恐惧,不正是一样的吗?
屋子里的冷气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窜上来。
我走到窗边,想透口气。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窗台的灰尘上,有几道奇怪的划痕。
那不是普通的划痕,而像是某种符号:一个圆,中间一条竖线,两边各有三道短横。
我怔住。那符号,和我之前在林海的随身笔记里看到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心脏狂跳。
这不是单纯的案件。
这是一场更大的阴谋的延续。
我们把尸体送进了法医室。
负责的还是老法医张叔,一个在警界干了三十年的老兵。他的眼神历经风霜,见过太多离奇的案子,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解剖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白色的冷灯直直照下来,死者的脸在光下显得更加僵硬。
张叔戴好口罩和手套,开始例行检查。
我站在一旁,紧盯着他的动作,心中不安。
“没有外伤,没有内脏损伤。”
“心脏完好,没有堵塞,也没有血管破裂的痕迹。”
“呼吸道干净,没有异物。”
随着他一项项报告,我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死因呢?”我问。
张叔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看向我。
“如果非要下结论——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走了‘生机’。”
我心头一震。
“生机?”
“对。”张叔点点头,“没有任何物理性或化学性的致死因素,但她的器官同时失去了活性,就像被瞬间抽空。你要我说,这不像是医学范畴能解释的东西。”
我呼吸一窒。
许靖在旁边冷冷开口:“第四个都是这样。”
他的语气让我背脊一凉。
这并不是单一的偶然,而是某种模式。
调查继续。
我们从死者的社交软件入手,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她叫林婉儿,二十六岁,自由插画师,平时接一些广告和杂志的绘图工作。朋友圈子不算大,大部分都是同事和客户。
可在她死亡前两周,她的聊天记录里多了一个陌生联系人。
备注名只有一个符号:○|≡。
我盯着屏幕,呼吸急促。
这不就是我在窗台上看到的符号吗?
打开对话框。
那人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些零散的句子:
“你看见我了吗?”
“凌晨三点,是连接的时刻。”
“你的眼睛能看到真相。”
林婉儿回复过几次:
“你是谁?”
“不要再骚扰我!”
“别再说这些疯话了。”
最后一条回复,是在她死前的当天晚上:
“求你别来了,我不想再做那个梦了。”
而对方没有再回。
我和许靖对视一眼,心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不是单纯的杀人,这是在挑选目标,进行某种“实验”或“仪式”。
我忽然想到林海的最后遗言:
——“他们在看着。”
我猛然意识到,这一切背后,或许都指向那个名字:
“眼目”。
下午,我们找到了林婉儿最亲近的朋友——赵倩。
赵倩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和林婉儿认识已有七八年,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听说婉儿去世后,她几乎当场晕倒。
见到我们时,她的眼睛哭得通红,声音发颤:“你们……你们真的确定婉儿是被人害死的吗?她平时很健康,从来没有心脏病……”
我点了点头,没有把法医的离奇结论说出来,只是安抚她:“我们正在调查她的死因,任何细节对我们都很重要。”
赵倩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最近的确很不对劲。”
“怎么说?”我追问。
“她大概半个月前开始经常给我打电话,说总觉得被人跟踪。她一个人住在公寓里,本来胆子挺大的,可那几天,她每次打电话都哭,说有人在她房间里。可她开灯的时候,那些人影就消失了。”
我心头一紧,想起了她日记里的记录。
赵倩继续道:“她还说,每天凌晨三点都会被惊醒。她梦见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周围站着很多人,全都蒙着眼睛,嘴里念一些听不懂的咒语。”
我忍不住插话:“咒语?她有描述过内容吗?”
“她说听不清,只是觉得那些声音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
赵倩用力抱紧双臂,声音颤抖,“她甚至让我陪她去看心理医生,可她自己又怕别人觉得她精神有问题,就一直拖着。”
我问:“那她有没有提过,怀疑谁在跟踪她?”
赵倩摇头:“没有。她只说过一次,她在楼下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那个男人戴着鸭舌帽,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她笑。可是当她拿出手机想拍下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我感觉后背的冷汗冒了出来。
“那男人长什么样子?”
赵倩努力回忆:“很普通的脸,普通到我现在都记不清楚,只记得……他的眼睛特别亮,好像在黑夜里会发光一样。”
我和许靖对视一眼。
眼睛。
“眼目”的象征。
赵倩情绪越来越激动,几乎要哭出来:“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婉儿死得太冤了,她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我安抚了她几句,心里却越发沉重。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凶案,而是——某个组织在悄无声息地收割生命。
而且他们留下的痕迹,故意不让我们忽视。
第二天上午,我们找到了林婉儿合作过的一位广告公司同事——周凯。
他三十出头,戴着金属框眼镜,说话干脆利落。见到我们时,脸上明显带着防备。
“警察同志,我和婉儿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你们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吧?”
我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些急躁,于是保持冷静:“我们只是例行调查。你和她合作的频率很高,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周凯推了推眼镜,想了想:“异常倒是有。她最近画图速度明显下降,经常拖稿,交稿的作品也有点走神的感觉。以前她的线条很干净,但那几幅图,线条抖得厉害,像是画画的时候手在发抖。”
“你有问过她吗?”我问。
“问过。”周凯低声道,“她只说自己最近老是失眠,做噩梦。说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无底的黑洞,四周全是眼睛。醒来以后,整个人虚脱得厉害。”
我眉头紧锁。又是“眼睛”。
“她有没有提过是谁在找她麻烦?”我继续追问。
周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有一次她喝多了,跟我说……有人在‘挑选她’。我当时以为她醉话,说没在意。可现在听起来,真是毛骨悚然。”
“挑选?”我重复。
“对,她原话是:‘我好像被盯上了,他们在挑选我做试验品。’”
我感到一股冷意顺着脊柱往上窜。
“他们”是谁?和“眼目”有关吗?
许靖在旁边沉声问:“她有没有说过,那些人到底是谁?”
周凯摇摇头:“没有。但她死前一周突然跟我借钱,说要换个地方住,最好是搬到郊区去。我问她为什么,她只说‘这里不安全’。”
我和许靖对视。那种熟悉的逻辑又出现了。林海也是——在死前极度恐惧,想要逃离。可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脱。
采访结束后,我注意到周凯离开时,明显松了口气。
那松懈的神情让我心头微微一动。
他真的只是合作同事吗?
还是,他知道的比他说的更多?
离开公司时,我心里始终有个疑问:周凯是否隐瞒了什么?
他话里提到的“挑选”,和林婉儿日记、赵倩的描述都能对上。但他表现出的紧张与防备,明显超过了普通同事应有的反应。
于是,我调取了婉儿公寓附近的监控。
画面从死前一周开始。
公寓大楼的电梯口、楼下便利店、出入口,我一帧帧翻看。
凌晨两点五十七分。
电梯口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看不清脸。可当他抬头的一瞬间,监控捕捉到他眼睛的反光——诡异地亮。
三分钟后,婉儿的卧室灯光熄灭。
再之后,凌晨三点整,婉儿的心脏骤停。
我呼吸一窒,手指攥得发紧。
继续快进,凌晨三点零五分,那人从楼道走了出来。
他动作轻盈,没有任何慌乱。走到监控死角的一瞬间,整个人消失了。
——就像从来不曾出现。
我盯着画面,脑海里闪过赵倩的证词。
“眼睛特别亮的男人。”
可疑点再次汇聚。
我和许靖追查监控的轨迹,一路跟踪到便利店。画面里,那人确实停过,手里拿着一瓶水。但奇怪的是,收银员的交班记录里,并没有这笔消费。
也就是说,监控里那一幕……并没有在现实发生过。
我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录像被篡改了?”
许靖脸色阴沉,摇摇头:“不像。更像是——某种投影,或者干扰。”
我想起林婉儿的噩梦:
被蒙眼的人群、低语的咒语、无数双眼睛。
难道那不是梦?
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只是以幻象的形式侵入了她的意识?
第二天凌晨,我们在婉儿公寓外蹲守。
两点五十五分,街道空无一人。风吹得楼下广告牌“咣当咣当”直响。
两点五十八分,我心脏狂跳,手不自觉压在枪柄上。
三点整。
楼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呢喃。
不是人的声音,而像是某种奇怪的频率,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黑暗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鸭舌帽,低头,眼睛泛着光。
那一刻,我确信: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幻觉。
那人影在楼道尽头停住。昏黄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他的身影忽长忽短,像是根本不属于这个空间。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手心沁出冷汗。
他慢慢抬起头。
帽檐下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瞳孔没有正常的黑白分明,而是一整片灰白色,仿佛一块死寂的石头,却在灯光下泛着不合常理的亮光。
我正要举枪,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看见我了。”
那声音没有方向感,像是直接钻进脑子。
下一瞬间,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楼道的墙壁像融化的蜡烛般下滑,空气中布满了无数模糊的人影。
他们全都戴着眼罩,嘴里低声念诵着同一句话:
“眼目在上,真相在下。”
我的大脑被撕扯般剧痛,几乎要跪倒在地。
这不是幻觉,而是某种强行植入的意识干扰。
就在我失去平衡的瞬间,许靖猛地一声怒吼,朝那人扑了过去。
我勉强睁开眼,看见许靖的身影和那神秘男子撞在一起。空气里爆发出一阵沉闷的震荡,仿佛整个楼道都在颤抖。
我挣扎着抬起枪,却只听见一声低笑:“还不够格。”
下一秒,所有幻象同时消散。
楼道恢复正常,灯光稳定下来。
可那男子已经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一道划痕。
符号——一个圆,中间竖线,两侧三短横。
“○|≡”
我蹲下,手指触碰到那道符号,竟感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许靖大口喘息,额头满是冷汗。他看着那符号,眼神冷得像要滴血:“他们终于露面了。”
我愣住:“你说的‘他们’,是——”
他抬头,目光深邃,缓缓吐出两个字:
“眼目。”
第二天一早,我把楼道留下的符号拍照,交给技术组。
他们查了一整天,没有找到任何类似的图案。
可就在我准备放弃时,档案室里的一名新人突然跑来:“我在二十年前的一份旧案卷里见过类似的符号!”
我心头一震。
那是一宗被归类为“无解”的怪案。案卷里写着,当时有三名大学生同时死于宿舍,死状与林婉儿如出一辙——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器官同时失去活性。
现场的墙壁上,也刻着同样的符号。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三名死者的死亡时间,都是凌晨三点整。
我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凉。
难道这桩连环案,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
与此同时,法医张叔传来新的报告。
“我重新检查了婉儿的眼角黏膜,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粉末。”
我皱眉:“什么东西?”
“成分极其复杂,无法完全分析。但初步判断,它会在极短时间内干扰神经信号,让大脑进入一种‘清醒的梦境’状态。人虽然还活着,但意识被剥夺,身体的生机也随之枯竭。”
清醒的梦境。
我猛地想起婉儿的噩梦。
难道她不是“梦见”,而是被迫进入了一场真实的“精神审讯”?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攥紧拳头。
下午,我们把周凯再次叫来。
我把符号的照片递到他面前。
“你见过这个吗?”
周凯的脸色瞬间苍白,眼神闪烁,整个人都僵住了。
许靖盯着他,冷声道:“你最好如实交代。”
沉默了十几秒,周凯终于开口,声音颤抖:“我……我不想卷进来的。”
“卷进来?”我追问,“什么意思?”
他死死攥着衣角,额头渗出冷汗。
“半年前,有个人加过我,说如果我帮忙转发一些广告,就能赚外快。我一开始没在意,可那些广告图里,总会暗暗出现这个符号。我以为只是艺术设计……可后来,我开始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
我心头骤紧:“你梦到了什么?”
周凯声音越来越小:“一群蒙眼的人,站在我床边。他们念咒的时候,符号会在我眼前一闪一闪。我醒来的时候,眼睛都在流血。”
我和许靖对视,空气沉重得压抑。
这不是普通的网络骗局。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目的的精神渗透。
而“眼目”,正在从人群中挑选他们的牺牲品。
从周凯的描述来看,他很可能是“下一个”。
为了防止惨剧重演,我们决定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警方在他公寓楼下布控,我和许靖亲自守在他家中。
夜晚十一点,周凯缩在沙发角落里,脸色煞白,不停抖腿。
“你们真的能保护我吗?婉儿就是这样死的,她当时也说过自己被盯上了……”
我压低声音:“我们会在你身边。别害怕。”
可我的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凌晨两点五十五分。
空气骤然变得凝重。
窗外没有风,但窗帘却无声地飘动。
电视机自动亮起,屏幕雪花点闪烁。
周凯猛地一声尖叫:“来了!他们来了!”
我立刻拔枪,冲到他面前。可眼前的景象让我全身冰冷:
房间四周,凭空出现了一圈模糊的人影,全都蒙着眼罩,面向周凯。
他们嘴里齐声低语:
“眼目在上,真相在下。”
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震得我几乎要跪下。
周凯双眼翻白,身体僵硬,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走不掉……他们要带我走……”
我扑过去摇晃他:“撑住!看着我!”
可他的瞳孔正在快速放大,心跳监测器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许靖狠狠咬牙,拔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在自己手心划开,鲜血瞬间滴落在地板上。
他低声念出一句咒语般的词语。
房间里的幻象像被撕裂,眼罩人群同时后退一寸,声音骤然消散。
我猛地回头,震惊地看着许靖。
“你……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周凯。
周凯的呼吸逐渐恢复,可眼角却渗出血丝,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撕扯过。
“他们不会停手的。”许靖声音低沉,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这只是开始。”
周凯醒来后,状态并没有好转。
医生检查过,说是“应激反应导致的短暂昏厥”,可我知道,那远远不止。
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屋子,他的眼白竟隐隐泛出一层灰色。
我盯着那双眼,心里骤然发寒。
“我是不是也会死?”
周凯沙哑着嗓子问。
我强装镇定:“不会。你只要和我们在一起,就安全。”
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冷冷提醒我——婉儿当初不也说过同样的话吗?
就在我们全力盯防周凯时,新的噩耗传来。
凌晨五点半,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保洁员,在电梯里发现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名年轻男子,三十岁出头,穿着西装,手中还紧紧攥着一部手机。
死亡特征和婉儿几乎一模一样:
没有挣扎痕迹,没有毒物反应,没有任何致命外伤。
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瞳孔泛着同样的灰白色。
监控画面显示:
凌晨四点五十七分,电梯门关上,里面只有死者一人。
一分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他已经死了。
整段录像,干净得可怕。
我站在案发电梯前,心脏像被人重重攥住。
许靖低声道:“这是对我们赤裸裸的挑衅。”
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会再动手?”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眼目从来不会只杀一个人。他们杀人,从来是为了‘传递信号’。”
“什么信号?”
许靖盯着那死者灰白的眼睛,吐出一句话:
“下一个,很可能不是周凯。”
死者的身份很快确认。
他叫孙远航,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的中层主管,离婚两年,独居。
表面上,他和婉儿、周凯毫无关系。
可当我们调取他的通讯记录时,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周凯。
就在案发前一周,孙远航和周凯通过电话,通话时间长达三十分钟。
更诡异的是,通话内容已经被人为彻底清除。无论是周凯的手机还是运营商后台,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盯着那份通话记录,脑海里冒出一股强烈的不安。
“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回到医院,周凯的情况明显恶化。
他的瞳孔颜色更深了,声音也变得沙哑,像是嗓子被什么东西扼住。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他颤抖着说,“婉儿死前……孙远航都找过我……他说,有东西……必须毁掉……”
我追问:“什么东西?”
周凯张了张嘴,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整个人骤然抽搐起来。
心电监护器报警,医生和护士一拥而上。
我被推到门外,手心满是冷汗。
走廊另一头,许靖正靠在窗边抽烟。
他的脸藏在烟雾里,眼神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出戏。
“你早就知道,对吗?”我走上前,压低声音质问。
“婉儿、孙远航、周凯……他们三个人有共同点。可你一直没有说。”
许靖静静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
“说了你也不会信。眼目的目标,从来不只是他们。”
我心脏一紧:“什么意思?”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得像看穿一切,
“他们盯上的,从一开始——就包括你。”
深夜,周凯在短暂清醒的间隙,叫住了我。
他的声音极轻,像是怕被谁听见。
“柜子……卧室……第二层……里面有……一个U盘。”
说完这句话,他眼睛再次翻白,彻底昏迷过去。
我迅速返回他的公寓。警方已封锁现场,但我以取证为由进入卧室。
果然,在床头柜的暗格里,找到一个黑色的U盘。
我刚把它放进口袋,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不该碰它。”
我猛地转身,卧室里却空无一人。
窗户紧闭,空气里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回到局里,我试图破解U盘内容。
文件夹里只有一段影像。
画面模糊,但能看清是一间昏暗的地下室。
地面上摆放着数十张椅子,每一张椅子上都坐着人,眼睛被黑布蒙住。
他们齐声低语:
“眼目在上,真相在下。”
摄像机缓缓转动,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一面墙壁。
墙上写着一行刺目的红字:
“下一个——就是你。”
我愣在屏幕前,背脊骤然发凉。
那几个字,清晰无比,笔迹却赫然与我日常笔记时一模一样。
许靖站在门口,看着我,神情复杂。
“我说过,他们早就盯上你了。”
我猛然意识到——
这已经不是保护周凯的问题。
而是,我自己,已经被拉进了“眼目”的狩猎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