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林川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他闭着眼摸索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淡蓝色的系统提示浮现在锁屏界面：【今日签到地点：宁州百货超市（周秀芬工作场所）】。
睫毛颤了颤，他彻底醒了。
窗外的天还没大亮，小区里传来清洁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
林川掀开薄被坐起来，睡衣领口滑下，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前世加班到凌晨，煮泡面时被开水烫的。
那时他总觉得，多接一个客户电话，多熬半宿，就能多攒点钱给爸妈换好点的药。
可等他攥着攒了三年的积蓄冲进医院时，病房里只剩两张空床。
妈今天该上早班了。他对着窗外泛白的天光呢喃。
上辈子周秀芬总说超市早班好，能赶在菜市场收摊前买便宜菜，可他从未想过，凌晨四点起床、在冷飕飕的超市理货区站八个小时，对一个常年咳嗽的人来说有多难熬。
里屋传来响动。
林川迅速套上T恤，推开门正撞见周秀芬系工服纽扣。
她的蓝布工服洗得发白，左胸处宁州百货的刺绣logo磨得只剩淡灰色的轮廓。
见儿子出来，她手忙脚乱把保温杯往围裙兜里塞：你再睡会儿，我买完打折鸡蛋就回来给你做早饭。
妈，今天我替你上班。林川伸手按住她正要提的帆布包。
周秀芬愣住，工服第二颗纽扣卡在扣眼里，你疯啦？
超市早班要理货要收银，顾客要是刁难...
我昨晚看了你工作的监控视频。林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出昨晚偷偷录的周秀芬工作片段——画面里，母亲弯腰整理货架最下层的罐头，直起腰时手撑着后腰；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把发霉的面包拍在收银台上，她赔着笑说这就给您换，指尖却在收银机上微微发抖。
扫码、补货、应对投诉，我都学了。他声音发闷，您昨晚咳得睡不着，今天必须躺床上。
厨房传来动静，林建国端着煮好的小米粥出来。
这个总穿洗得发硬的工装裤的男人没说话，只是把周秀芬的保温杯递过去，杯身还冒着热气：少站两小时也行。
爸，我要站满八小时。林川接过保温杯塞进母亲手里，转身跑回房间。
再出来时，他套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工服，尺码大了两号，袖子耷拉到手腕，却让周秀芬的眼眶突然发酸——这衣服她穿了二十年，袖口磨破的地方是她用同色线一针针补的，此刻被儿子穿着，倒像小时候他偷穿她的高跟鞋，明明不合脚，偏要走得理直气壮。
那......你要是累了就找王姐。周秀芬扯了扯他松垮的衣领，对了，果蔬区第三排货架的价签该换了，上周新来的小陈总贴错......
我记着呢。林川把母亲按到沙发上，小雨昨晚说要给您熬雪梨汤，您等着喝就行。
林小雨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削皮刀，耳尖通红：谁要熬了？
我......我只是看冰箱里梨快坏了！
林建国闷笑一声，端着粥碗坐在妻子身边。
晨光透过纱窗落在四人身上，林川突然想起前世此刻——他正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手机屏幕亮着未接来电：妈妈的提示，他划掉，给客户回消息：亲，您的问题我们会尽快处理。
七点整，林川站在宁州百货超市门口。
玻璃门映出他的影子，工服左胸的logo被朝阳镀了层金边。
门内传来叮的一声，早班主管王姐抱着考勤本出来，见是他，眉毛挑了挑：周姐呢？
我妈今天歇班，我替她。林川弯腰鞠了个躬，王姐，我妈总说您最照顾她，麻烦多指教。
王姐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他刻意卷到小臂的袖口上——那里能看见他昨晚抄的理货流程，用中性笔密密麻麻写了半页。
她叹口气：行吧，先去果蔬区补货。
周姐总说你忙，今儿倒看出孝心了。
果蔬区的冷气开得足，林川哈出的白气在眼前散了又聚。
他搬着一箱富士苹果往货架走，余光瞥见一位老太太盯着价签皱眉。
前世他总觉得超市里的老人麻烦，可此刻看着老太太颤巍巍摸苹果的手，他突然想起周秀芬——她也是这样，在打折区挑最便宜的菜，把好的都留给儿女。
阿姨，这苹果是今日特惠。他放下纸箱，买二斤送半斤，我帮您挑脆甜的。
老太太抬头，眼里的疑虑慢慢化开：小伙子，你是周姐家的？
我常看她帮我装菜，手特别巧......
她是我妈，当然要学她。林川挑了个红得均匀的苹果递过去，指尖触到果皮上的水珠，凉丝丝的，像周秀芬从前给他擦汗的湿毛巾。
王姐端着保温杯路过时，正看见他半蹲着给老太太装袋，头发被冷风吹得翘起一撮。
她低头看表——七点十五分到现在，这小伙子已经补了三箱货，整理了两排价签，连货架缝里的烂菜叶都捡干净了。
小林，来收银台顶会儿。中午交接班时，王姐拍了拍他发僵的肩膀，你妈在这儿干了二十年，我头回见替班的比本尊还尽心。
林川揉着发酸的膝盖笑，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工服上，洇出个深色的圆斑。
他扫着顾客的购物袋，听见收银机滴的一声，突然想起前世此刻——他正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客户差评皱眉头，键盘敲得噼啪响：亲，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
下午三点，林川蹲在收银台旁理购物袋。
系统提示在手机屏上炸开时，他的手猛地一抖——购物袋哗啦散了满地。
【签到成功！
奖励：创业资源·宁州硅谷初创项目投资名单（含3个即将爆火的互联网项目）】
名单里的字在屏幕上跳动，林川的呼吸骤然急促。邻里帮三个大字刺得他眼眶发烫——前世他在互联网公司当客服时，总听程序员们聊这个社区团购平台，三年后估值破百亿，可他那时满脑子都是爸妈的医药费，连五千元的投资门槛都凑不出来。
小伙子，需要帮忙吗？路过的保洁阿姨弯腰捡购物袋，林川这才发现自己蹲在地上，眼泪砸在瓷砖上。
他慌忙抹了把脸，掏出手机备忘录：阿姨，我自己来，您忙您的。
手指在屏幕上翻飞，他不敢截图，怕留下痕迹。邻里帮A轮融资500万，估值2000万、创始人张阳，清华计算机系毕业......这些字被他一个一个敲进备忘录，像在拼凑前世破碎的机会。
他忽然明白系统的用意——前三天他在医院守着爸妈喝药，在家里给父亲捶背，可真正的深入，是穿上母亲的工服，在冷飕飕的超市里站八个小时，闻着蔬菜水果的清香味，听着顾客的家长里短。
孝心不止是端汤喂药，更是理解他们的生活，然后亲手把他们拉出泥潭。
傍晚六点，林川踩着夕阳往家走。
工服裤脚沾着果蔬区的水渍，后颈被晒得通红，左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他从前总觉得坐办公室累，此刻才知道，站八个小时，脚底板像被无数根针戳，腰直起来时咔的一声响，比敲键盘疼十倍。
哥！林小雨开了门就扑过来，盯着他发红的脸惊呼，你脚怎么肿成这样？
周秀芬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汤勺。
她颤抖的手刚要碰林川的脚踝，又缩了回去，像碰着烫山芋：妈干了二十年，知道这班多累......
可您从来没喊过累。林川坐在沙发上，拉着母亲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妈，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林建国端着泡脚水过来，水蒸汽里，他鬓角的白发格外刺眼：要是真想干......
爸，我有计划了。林川打断他，望着母亲眼里的担忧，突然笑了，你们信我吗？
信。三个人异口同声。
深夜十一点，林川坐在书桌前。
台灯暖黄的光落在笔记本上，创业第一阶段计划书几个字被他写了又划，划了又写。
系统提示在手机屏上亮起时，他正计算邻里帮的投资份额：【今日亲情值 5（代母上班 情感共鸣）】。
他忽然懂了，系统升级从来不是机械的天数累加。
那些在医院守夜的夜晚，在家里熬药的清晨，在超市理货的午后，每一次他放下手机、弯下腰、张开双臂，都是在往亲情的罐子里添砖加瓦。
手机银行的余额是100,327元——那十万块系统奖励他还没动。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前世父母临终前的眼睛，想起母亲工服上磨破的袖口，想起父亲往汤里倒蜂蜜时颤抖的手。
真正的财富从来不是账户里的数字，是此刻母亲在里屋均匀的呼吸，是父亲起夜时轻手轻脚的脚步声，是妹妹趴在桌上写作业时翘起的马尾。
爸妈，等我。他对着月光轻声说，我要把欠下的三十年，一口气补回来。
晨光透过纱窗漏进来时，林川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笔记本摊开着，最后一页写满潦草的数字，最上面用红笔圈着邻里帮。
窗外传来麻雀的叫声，他动了动睫毛，迷迷糊糊听见母亲在厨房轻声说：轻点，小林昨晚又熬夜了......
清晨六点，林川坐在书桌前。
笔记本被翻到新的一页，笔在启动资金那栏停了停，最终落下：用系统奖励的十万投邻里帮，三个月回本，半年内建立现金流......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工服还搭在椅背上，袖口磨破的地方泛着白。
晨光里，他忽然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蹲在超市门口等妈妈下班，手里攥着五毛钱买的橘子，指甲盖都被染成了橘色。
这次，换我等你们了。他轻声说，笔尖在父母手术基金那栏重重画了道下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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