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斜斜切进客厅时，林川已经在折叠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
他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水痕，听着里屋传来父亲翻身的动静，终于轻手轻脚坐起来。
枕头下的笔记本边角硌着他的手腕，那是昨夜他用圆珠笔重重写下的第三天计划，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钱不够。他翻开笔记本第一页，笔尖在早市找老中医那行字上划了道横线，时间不多。第二行字被他圈成一个红圈，墨迹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最后一笔落下时，笔杆在指节间转了半圈，系统可养四个字歪歪扭扭，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道。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系统提示音像根细针戳进耳膜。
林川抓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今日签到地点：林建国工作单位（宁州机械厂）】。
他盯着工作单位四个字，喉结动了动。
前两日签到地点是家和医院，今日突然换到父亲的车间，系统在引导他什么？
里屋传来母亲烧水的声响，水壶嘴开始发出细细的哨音。
林川把手机倒扣在笔记本上，指腹摩挲着系统说明里签到地点轮换规则那行小字。
前世他做客服时最擅长分析用户行为模式，此刻突然悟了：系统不是随机抽奖机，是在沿着父母的生活轨迹撒网——要抓住他们的日常，才能钓出真正需要的资源。
爸，今天能带我去厂里看看吗？早饭时，林川把最后一口粥咽下去，故意用最随意的语气开口。
林建国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咸菜丁啪嗒掉回瓷盘：车间有什么好看的？
机器油味儿重，你凑那热闹干啥？他鬓角的白发被晨光染成淡金色，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没擦净的牙膏沫。
我想学点技术。林川盯着父亲碗里的粥，指甲掐进掌心，总做客服不是长久之计，您...您不是说过，有门手艺才踏实？
这句话像块滚烫的炭，轰地烧穿了林建国的防备。
他望着儿子，喉结动了动。
前世林川总说客服自由，坐办公室体面，可老工人心里最清楚，流水线的铁家伙才是能攥住一辈子的饭碗。
他放下碗，瓷底与木桌碰撞出清脆的响：吃完换身旧衣服，别穿你那衬衫——车间机器可不长眼。
周秀芬端着腌萝卜从厨房出来，闻言立刻皱起眉：小川又没干过体力活，你带他去凑什么危险？她伸手摸了摸林川的后颈，像小时候检查他有没有藏糖纸，要不我请假在家陪你？
妈，我就看看。林川反手握住母亲的手，她掌心的茧子硌得他眼眶发酸。
前世母亲总说超市理货员手糙，他却从没认真摸过这双手。
此刻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咳嗽后的腥气——那是肺里的隐疾在作祟。
林小雨咬着馒头从房间探出头，校服领口还歪着：哥，你真不打算高考后找办公室的工作了？她的课本摊在餐桌上，封皮卷着边，是用透明胶仔细粘过的。
林川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摸到布料下突出的锁骨：小雨，你好好准备考试，哥的事你别操心。
妹妹没再问，却悄悄把自己书包里的创可贴塞进他口袋。
林川摸着口袋里硬邦邦的小铁盒，跟着父亲出了门。
宁州机械厂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房老张头看见林建国，扯着嗓子喊：老林，带儿子来接班啊？林建国耳尖发红，咳嗽两声：小孩瞎好奇，带他转转。
车间里机器的嗡鸣像闷在罐子里的雷，金属碰撞声、机油味混着铁锈味直往鼻子里钻。
林建国带着林川往休息室走，路过车床时特意拽了他一把：离远点，这玩意儿转起来能削铁。
休息室的铁皮柜上落着灰，墙上贴着安全第一的红标语。
林川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指尖在裤腿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他前世做客服时确认客户需求的习惯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签到。
眼前突然浮现淡蓝色的系统界面，【签到成功】四个字泛着暖光。
奖励栏展开的瞬间，林川的心跳漏了一拍——【养生秘方·清肺润燥汤（可抑制肺结节发展）】。
他想起昨夜在医院，李教授翻着父亲的CT片说肺结节有恶化倾向，当时他攥着诊断报告的手都在抖，此刻秘方上的字却像颗定心丸，烫得他指尖发麻。
小川？
发什么呆呢？林建国端着搪瓷杯走进来，杯沿沾着茶渍，老张头给的茉莉花茶，喝不？
爸，我去趟厕所。林川抓起手机冲出门，在车间角落的楼梯间里蹲下。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发亮的眼睛，他快速拍下秘方，又立刻删除照片——系统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最亲的家人。
搜索框里输入北沙参、麦冬、百合、川贝，跳出的论文标题让他瞳孔骤缩：《传统方剂对早期肺结节稳定性的临床观察》。
他翻到结论部分，有效率82.3%几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热。
楼梯间穿堂风灌进来，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揣着团火。
傍晚回家时，林川怀里抱着从中药铺抓的药。
周秀芬正在厨房煮面条，见他提着塑料袋进来，皱眉道：又乱花钱买什么？
同事推荐的养生茶。林川把药罐搁在灶台上，说对肺好。他蹲下来往煤炉里添煤，火光映着他的脸，妈，你不是总说我乱买奶茶？
这回真有用。
周秀芬舀了勺汤吹凉，抿了一口就皱起眉：苦得舌头都麻了，喝这个遭罪。她想把碗放下，却看见儿子正跪坐在脚边，仰头望着她——像极了小时候他犯了错，蹲在她跟前认错的模样。
妈，你就当帮我个忙。林川喉咙发紧，我...我怕再像上次那样，等你们难受了才知道。
周秀芬的手颤了颤，碗沿磕在桌沿上发出轻响。
她望着儿子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上周他在医院攥着诊断报告的背影——那孩子从前总说忙，现在却连她咳嗽的次数都数得清。
她吸了吸鼻子，小口小口喝起来，眼泪砸进碗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林建国默默端起另一碗，仰头一饮而尽。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汤，望着妻子发红的眼睛，轻声道：是苦，可甜的在后头。
林小雨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刚洗好的苹果。
她看着哥哥给父母续汤，看着母亲擦眼泪，看着父亲把空碗推过去，突然转身跑回房间。
趴在床上时，她摸到枕头下那张放弃高考申请——那是她昨天偷偷写的，因为补习班要三千块。
此刻她把纸团揉成更小的团，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系统提示在手机屏上亮起时，林川正给药罐加盖子。
【亲情值 4（家庭共处 情感共鸣）】，数字后面跟着颗淡金色的星星，缓缓消散在夜色里。
深夜，林川躺在折叠床上，借着月光翻笔记本。
前三日的收获被他用不同颜色标出来：现金10万画了个钱袋，VIP通道卡打了个勾，养生秘方旁边画了朵小花。
他突然笑了，笔尖在系统可养四个字下画了道粗线——医院给医疗资源，家给现金，车间给秘方，系统奖励的分明是亲情浓度。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他打开备忘录，新的一行字在键盘声里成型：第四天目标：超市（母亲工作地），需获取医疗资源或创业线索。
窗外的月光漫过他的手背，落在笔记本最后一行：爸妈，我开始学会...怎么当儿子了。
里屋传来母亲均匀的呼吸声，父亲翻身时床垫吱呀响了一声。
林川合上笔记本，把它压在枕头底下。
黑暗中，他望着天花板上的水痕，慢慢露出笑容——明天，该去母亲的超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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