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只剩下炉火燃烧的噼啪声。
我死死盯着指尖下那个模糊的古老符号,心脏狂跳,太阳穴一鼓一鼓地疼。熟悉感潮水般涌来,却又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死死挡住,什么具体的画面都想不起来。
只有一种深切的、刻骨铭心的悲伤和愤怒,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堵得我喉咙发硬。
“怎么了?”石猛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粗声问道,“这灯……有啥问题?”
我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手指蜷缩回来,遮住了那个符号。“没什么。”声音干涩得厉害。
石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再追问。他站起身,从角落一个破木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布袋,扔到我怀里。袋子沉甸甸的,里面发出灵晶碰撞的清脆声响。
“拿着。”他语气依旧硬邦邦的,“黑风寨老窝被抄,虽然值钱东西早被喽啰卷跑了,但老子顺手也摸回来点儿。算是……你替西区除了个祸害的报酬。”
我捏着那袋灵晶,估计得有几十块下品,甚至可能还有一两块中品的。这绝不是“顺手”能摸到的数量。这汉子……
“别那么看着老子。”石猛像是被我看得不自在,扭过头去摆弄他的铁钳,“赶紧滚蛋养好伤,别死在外头,不然老子这投资就打水漂了。”
我沉默了一下,把布袋仔细收好。“谢了,石叔。”
“谢个屁。”他嘟囔一句,又补充道,“往南走,三百里外有个河谷镇,比这黑山城稍大点,也乱,但好歹没那么多人认识你这张惹祸的脸。”
我点点头。南边吗?
“那个幽冥宗的人……”我还是有些担心。
“哼,黑山城天天死人,塌个破庙死个寨主,不算稀奇。他要是没死,找回来,也是先找老子打听。”石猛拍了拍身边的打铁锤,咧开一个凶狠的笑容,“老子也不是泥捏的。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我知道他这是让我安心。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没有再废话。我挣扎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伤势恢复的速度比想象中快,那丝微弱的力量虽然增长缓慢,却异常坚韧,不断修复着破损的身体。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藏身多日的破窝棚,对着石猛,郑重地抱了抱拳。
“走了。”
说完,我拉起破斗篷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低着头,走出了铁匠铺的后院,融入了黑山城清晨喧嚣而混乱的街道。
城里的气氛果然不一样了。黑风寨覆灭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街面上各种势力的人明显增多,眼神里都带着试探和警惕。关于“心魇”的传闻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亲眼看到恶鬼一口吞了黑煞刀的魂。
我压低存在感,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快速向城南门走去。
怀里那盏灯笼依旧冰冷,但那个陌生的符号,却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心。
它是我身世的线索吗?和那块祭台又有什么关系?幽冥宗为什么要抢夺它?
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
唯一的出路,就是变得更强,强到足以面对这一切,强到足以撕开记忆的迷雾。
出了黑山城,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向南走。阳光有些刺眼,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
走出去不到十里地,路过一片稀疏的林子时,我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怀里的灯笼,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饥饿,不是愤怒。
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某种熟悉感的……共鸣?
像是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方向……似乎是东南方?不是去河谷镇的正南方向。
我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看向东南方。那边是连绵起伏的黑山脉阴影,更深,更荒凉。
去河谷镇,相对安全。
去东南方,前路未知,可能蕴藏着危险,也可能……藏着答案。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
我拉了拉兜帽,转身离开了大路,踩着枯枝落叶,一步步走向了东南方那片更茂密、更幽暗的山林。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林木越来越密,路早已消失不见。
怀中心魇灯笼的震动感越来越清晰。
忽然,我拨开一片浓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
空地上,躺着几具尸体。
看穿着,像是某个小商队的护卫和伙计。货物散落一地,被翻得乱七八糟。死状极惨,几乎都是一击毙命,伤口处残留着一种淡淡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冷气息。
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杀人者……刚离开不久。
而怀中心魇灯笼的共鸣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它共鸣的不是这片杀戮场地。
而是残留的那股……阴冷死寂的气息!
这股气息……和昨晚那个幽冥宗的苍白男子,同源同宗!
他们的人在这里?刚杀了人?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全身肌肉绷紧,下意识地伏低身体,藏进灌木丛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风吹过树梢,林间一片死寂。
除了……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水滴声,从侧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传来。
还有人没走?
或者说……是在等着什么?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手指缓缓摸向了怀中那盏冰冷邪异的灯笼。
它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紧张,微微发热,一种混合着警惕和……嗜血的兴奋感,传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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