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二十七分。
陈凡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坐倒在地。肾上腺素的效果逐渐褪去，剧烈的疲惫感和肌肉的酸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右手虎口因为之前的猛烈撞击依然隐隐作痛，甚至有些轻微肿胀。
他杀了“人”。
虽然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但视觉和嗅觉带来的冲击依旧强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即使隔着门，也无孔不入。
“呼……吸……呼……吸……”他强迫自己进行深长的呼吸，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精神1.1的属性似乎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让他比常人更快地从那种极端的恶心与后怕中挣脱出来，开始理性思考现状。
他活下来了，并且拥有了系统。这是最大的优势。
当前首要任务：绝对安全地度过接下来的十一个小时，直到凌晨获取第二个属性点。
他挣扎着站起身，先是再次确认大门已经反锁，并用柜子抵死。接着，他仔细检查了所有窗户的锁扣和防盗网，确保没有一丝缝隙。老旧的防盗网锈迹斑斑，但看上去还算牢固，这让他稍微安心。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喉咙如同火烧般干渴。走到厨房，拧开水龙头。
“咕噜噜——”一阵浑浊的黄水涌出，带着一股铁锈味。过了十几秒，水才渐渐变得清澈。
“水还没停？”陈凡有些意外，但这是好消息。他接了一大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感觉暂时压下了喉咙的不适，也让他更清醒了些。
饥饿感随之袭来。他从橱柜里拿出最后两片吐司面包，犹豫了一下，只撕了半片，慢慢地咀嚼着。食物必须精打细算。
窗外，混乱的声音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停止。偶尔还能听到遥远的尖叫或撞击声，以及那种始终存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红雾依旧浓郁，让整个下午都透着一股黄昏般的晦暗。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陈凡没有闲着。他先是仔细清洗了晾衣杆上的污秽，将其放在触手可及的门边。然后开始彻底清点家里的物资。
结果令人沮丧：
·食物：半包吐司（约3片）、一包半压缩饼干、五包不同口味的泡面、冰箱里的三个鸡蛋、一小块火腿、两盒牛奶。还有一小袋米和半瓶食用油。
·水：自来水暂时可用，但他不确定能持续多久。瓶装水只有小半桶纯净水和几瓶开封没喝完的饮料。
·药品：只有一盒过期的感冒药和一小瓶碘伏。
·工具：除了晾衣杆，只有一把小水果刀、一个工具箱（内有螺丝刀、钳子等）、几根蜡烛、一个快没气的一次性打火机。
这些物资，就算极端节省，也最多支撑五天。
“必须出去，必须搜集物资。”这个念头无比清晰。但这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丧尸，以及……可能存在的、比丧尸更危险的活人。
他回想起刚才猫眼里看到的其他住户的门。有几扇门紧闭着，不知道里面是死人、丧尸，还是和他一样惊恐躲藏的活人。
这栋老式单元楼一共有七层，每层四户人家。他住在六楼，601。刚才干掉的那个丧尸，看衣着和模糊的印象，好像是隔壁602的独居男青年，平时上下班碰到会点头打个招呼，没想到……
七楼呢？顶楼天台的门通常是锁着的，但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栋楼目前的状况。
陈凡走到客厅窗帘后，选择了一个更隐蔽的角度，小心翼翼地观察楼下小区的情况。
红雾弥漫，看得不甚清晰。但依稀能看到几个黑影在楼下花园里徘徊，动作僵硬，显然是丧尸。小区门口似乎被几辆撞毁的汽车堵住了。更远处，隐约有黑烟升起。
死寂之中，偶尔会爆发出一两声短促的尖叫或撞击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仿佛被这片红雾吞噬。
他的目光扫过对面那栋楼的窗户。大部分窗户都紧闭着，拉着窗帘。但有一扇窗户后面，似乎也有人影在晃动，和他一样在偷偷观察外界。
幸存者不止他一个。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且被窗户削弱，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依旧清晰。
陈凡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三楼的一个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睡衣、头发散乱的女人惊慌失措地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楼下哭喊：“救命！有没有人！开门！求求你们开开门！它……它要进来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癫狂。
几乎在她哭喊的同时，陈凡就看到楼下徘徊的两个丧尸立刻被声音吸引，摇摇晃晃地朝着她那栋楼的单元门方向挪去。
而更可怕的是，女人所在的窗户正下方，二楼的一个阳台护栏上，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正笨拙地试图向上攀爬！它似乎也是被女人的声音吸引，想要从外部突破！
女人显然也发现了脚下的异常，吓得尖叫一声缩了回去，砰地关上了窗户。
但太迟了。
更多的丧尸被持续的声音吸引，开始从四面八方朝着那栋楼聚集。
陈凡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那个女人恐怕凶多吉少了。在末世，巨大的声响和暴露自己，无异于自杀。
果然，没过多久，那扇窗户里就传来了更加凄厉、短促的惨叫，以及某种……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几分钟后，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隐约的咀嚼声和丧尸满足的嗬嗬声。
陈凡默默放下了窗帘，手心有些冰凉。
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圣母心、恐慌失控，都会导致死亡。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冷静，利己，掌控。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的光线逐渐变得愈发昏暗，红雾让黑夜降临得更早。下午五点左右，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下来。
停电了。
灯光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诡异的红雾透进些许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停水估计也是迟早的事。
陈凡点燃了一根蜡烛，昏黄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他冷静的脸庞。他就着冷水，吃掉了那半片面包和一小块火腿肠，这就是他的晚餐。
他必须保存体力。
烛光下，他再次打开系统面板。属性没有任何变化，那个数字“1.8”的力量属性，是他此刻最大的心理依靠。
“还有七个小时。”他喃喃自语。
无事可做，他便开始制定初步的计划。
“第一步，巩固自身安全。家门暂时安全，需要制作一些简易警报装置，比如在门口和窗户挂上易拉罐，防止夜间有东西潜入而不自知。”他想到就做，立刻找出几个空啤酒罐和细绳，在门把手上和几个窗户隐蔽处设置了简单的声响警报。
“第二步，搜集情报。需要了解这栋楼里还有多少幸存者，多少丧尸。幸存者是威胁还是潜在资源？丧尸的分布情况如何？”这需要他走出房门，但必须等到明天拥有第二个属性点之后。
“第三步，搜集物资。首选目标是同一楼层的其他三户人家。602刚才已经解决了丧尸，可以先从这家开始。603和604情况未知。”搜集来的物资可以集中管理，这是未来建立秩序的基础。
“第四步，确立权威。如果遇到其他幸存者，必须第一时间掌握主导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混乱的群体比单独的丧尸更危险。”
他想到了那个精神1.1的属性。“或许，更高的精神不仅能让我更冷静，也可能让我在谈判、威慑中占据优势？”
计划初步成型，让他心里稍微有了底。
夜晚彻底降临。外面的声音变得更加诡异。风声、远处隐约的嘶吼、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碰撞声……甚至有一次，他清晰地听到七楼传来重物拖动的摩擦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楼上有人？还是丧尸？
他握紧了晾衣杆，屏息倾听，但那声音又消失了。
黑暗和未知最能滋生的恐惧。但陈凡不断看着系统面板上那跳动的倒计时，用对明天属性点的期待来对抗这种恐惧。
他不敢睡得太沉，靠着墙壁，蜡烛也不敢吹灭，只是又找出一根备用的放在旁边。晾衣杆就放在手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深夜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
当手机时间终于跳到0:00的那一刻——即使没有信号，手机自带时钟还在运行——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准时在脑海中响起：
【每日属性点已发放】【当前自由属性点：1】
来了！
陈凡精神一振，所有的疲惫和困意仿佛都被驱散。他毫不犹豫，立刻默念：“系统，加点！加体质！”
经过白天的搏杀和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他深刻体会到有一个强韧身体的重要性。力量固然重要，但体质决定了耐力、恢复力和抗打击能力，这在持久的生存战中更为关键。
【体质：0.7→1.7】
一股比昨天更加明显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这一次，感觉不再是细微的雨丝，而更像是一股温暖的泉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肌肉的酸痛感和疲惫感以惊人的速度消退，虎口的肿胀感也减轻了大半。呼吸变得更加悠长有力，甚至连视力在烛光下都似乎清晰了一丝。一种活力重新注入身体。
“效果太好了！”陈凡惊喜地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身体状态显著的变化。
虽然绝对力量没有提升，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如果再面对一只丧尸，决不会像白天那样狼狈，至少耐力会强很多。
两个属性点，分别加了力量和体质，这让他的生存能力有了质的提升。
现在，他拥有1.8的力量和1.7的体质。虽然依旧算不上超人，但已经超越了一般亚健康都市人的水平，达到了经常锻炼的普通人的程度。
信心随之大增。
他看向紧闭的防盗门，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黑暗的楼道。
明天，计划可以开始了。
先从清理这层楼开始。
他将第二个属性点带来的兴奋压下，重新坐回墙角。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他需要强迫自己休息，养精蓄锐，以最佳状态迎接明天的挑战。
吹灭蜡烛，节省资源。黑暗中，他抱着晾衣杆，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楼外，末世第一个漫长的夜晚，依旧被红雾和嘶吼笼罩。但在这个小小的六楼房间里，一颗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冷静而坚定地规划着属于自己的未来。
他的目标是先成为这栋单元楼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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