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短篇小说 > 大明留学生 > 第十一章 最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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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对房子的修缮工程终于是尘埃落定。

平整的水泥地、雪白的墙壁、透亮的新瓦,让这间原本破败不堪的小屋焕然一新,已然成了四合院里最“阔气”的所在。

邻居们的羡慕嫉妒还未平息,新一轮的冲击又接踵而至。

然而这天下午,一辆印制着红星木材厂卡车再次轰鸣着驶入了南锣鼓巷,直接停在了九十五号四合院的门口。

在左邻右舍又一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工人们卸下的不再是砖瓦水泥,而是整整一车品相极佳、散发着天然木香的优质木材……

光滑的松木、坚实的榆木,甚至还有几块难得的红木料!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成套崭新锃亮的木匠工具:刨子、凿子、锯子、锉刀、墨斗……

一应俱全,看得懂行的人眼睛发直!

这阵仗,比上次送建材还要轰动!

“我的老天爷啊!这……这么多好木头!这得做多少家具啊!”三大爷阎埠贵心疼得直拍大腿,仿佛这些木头是从他家砍来的。

贾张氏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了,扯着嗓子嚷嚷:“败家!真是败家啊!傻柱!你一个人用得完这么多好木头吗?这能打多少柜子多少床啊!给我们家棒梗打张书桌也行啊!”

许大茂围着那堆木材转圈,酸气冲天:“哟呵!何大木匠这是要开家具铺啊?还是打算给自己打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材板提前备着?”

就连一向沉稳的易中海,看着那堆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优质木材和那箱专业的工具,也彻底说不出话来。

傻柱这路子,是越走越野,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这已经不是厨艺好能解释的了,李副厂长凭什么下这么大血本?

邻居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调侃有之,嫉妒有之,但更多的,是赤裸裸的想要占便宜的心思。

“傻柱,你看你这木头这么多,用不完也浪费,匀我两根,我给我家打个脸盆架成不?”

“柱子哥,那套小凿子看着真不错,借我用两天呗?我家凳子腿有点晃悠……”

“他何叔,你会打家具是吧?帮大妈打个箱子呗?工钱好说……啊?不要钱?那太好了!就知道柱子你热心肠!”

各色人等,借着各种由头,围了上来,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仿佛朱由校得了这些天降之财,就理所应当分润给他们一些。

朱由校原本看着这些木材和工具,心中正盘算着如何重拾旧艺,打造几件合用的家具,甚至或许能雕些小物件以慰情怀。

可这纷至沓来的嘈杂之声,各种或明或暗的索求,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瞬间将他的兴致破坏殆尽。

他皱紧了眉头,脸上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厌烦。

这些聒噪的邻居,在他眼中,与当年宫中那些趋炎附势、变着法想从他这里捞好处的宦官别无二致。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冷冽地扫过围观的众人,那眼神中的不耐烦和隐隐的威压,竟让最喋喋不休的贾张氏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马华!胖子!”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木材搬进屋里,工具收好。任何人,不得擅动。”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亲手抱起几块最好的木料,转身就进了屋。

还“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直接将一院子的羡慕嫉妒恨和未说出口的请求,全都隔绝在了门外。

留下院里的邻居们,面面相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这才恍然意识到,这个有了“家底”的傻柱,似乎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让他们随意开玩笑、占点小便宜的傻柱了。

而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后,朱由校抚摸着光滑的木材和冰凉的铁器,心中那点因被打扰而生的烦躁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对手工创造的纯粹渴望。

……

房门紧闭,将四合院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在外。

屋内,平整的水泥地坪和洁白墙壁构成了一个简洁而纯粹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新木材特有的清香和一丝淡淡的铁器味。

曾经的大明天启皇帝朱由校,此刻正挽起中山装的袖子,露出略显瘦削却异常沉稳的手臂。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把崭新的刨子,手指熟悉地抚过光滑的木柄,一种近乎本能的悸动从指尖传遍全身。

他选了一块纹理细腻的松木,固定好。

然后,他推动刨刀。

“唰——”

清脆悦耳的刨花声响起,薄如蝉翼、卷曲如云的木屑从刨口轻盈地吐出,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上。

这声音,这触感,这弥漫开来的木质芬芳,瞬间将他带回了紫禁城中那间只属于他的小小工坊。

那一刻,时空仿佛重叠交错。

没有堆积如山、字句如同天书的奏疏等待批阅;没有阁老们喋喋不休、引经据典却各怀鬼胎的廷议;没有御史言官们道貌岸然、指桑骂槐的劝谏奏章;没有魏忠贤在一旁陪着笑脸,却暗中揣度圣意的窥探;更没有皇后张嫣那带着隐忍委屈和无声叹息的规劝:“陛下是万民之主,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责任、期待、指责和束缚,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萦绕在他耳边的,只有刨子划过木材的沙沙声,锯子切割木料的吱嘎声,凿子雕琢榫卯的笃笃声。

这些声音,比任何仙乐都更令他心安。

他完全沉浸了进去,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也浑然不觉。

他的眼神专注而明亮,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手中的工具和眼前的木料上。

测量、画线、切割、刨平、开榫、组装……

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精准得如同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马华和胖子偶尔进来送水送饭,看到师傅这般废寝忘食、全身心投入的模样,都吓得不敢大声说话,放下东西就悄悄退出去。

他们从未见过师傅对做菜以外的任何事情,展现出如此惊人的热情和专注力。

而朱由校,则在这久违的专注与创造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畅快。

再无人骂他“不务正业”,斥他“玩物丧志”;再无人用“江山社稷”的重担来规劝他、绑架他;再无人用失望和委屈的眼神,无声地谴责他的“昏聩”。

在这里,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他只是朱由校,一个可以尽情施展自己手艺的木匠。

他的价值,不再由那些他无力掌控的军国大事来定义,而是由手中这一件件逐渐成型的、结实美观的家具来证明。

他从最简单的凳子、桌子做起,手艺从最初的些许生疏,迅速变得娴熟流畅。

刨花在他脚下堆积,一件件线条流畅、结构扎实的家具在他手中诞生。

它们或许没有宫廷御用家具那般繁复华丽的雕饰,却自有一股简约实用的美感和扎实沉稳的气度。

直到夜幕深沉,屋内点亮昏黄的灯光,他仍不知疲倦。

刨花飞舞之间,他仿佛不再是那个亡国之君,也不再是那个浑噩的厨子,他只是找回了最初那个,在慈庆宫偏殿里,对着一块废木料也能露出开心笑容的自己。

这一刻,无关江山,只关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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