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天都蒙蒙亮了。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得我脸生疼。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没一处不疼不酸。
我躺在枯草丛里,半天才缓过神。
老嬷嬷死了…叫弩箭射穿心窝,栽河里了…
那个阴恻恻的女人声…还有追兵…
我猛地坐起来,警惕地四下张望。
荒郊野岭,枯树歪脖子,远处是城墙的黑影子。除了风声,屁动静没有。
追兵没跟来?还是没找着我?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心立马又揪紧了。
老嬷嬷没了,密室的具体入口…第三块砖咋弄…她还没细说!
我赶紧摸怀里那小块羊皮纸。
还在!
沾了点泥水,但没烂。
“西角门”、“枯井”、“第三块砖”…还有“仙姑密室罪证”…
光知道大概地方不够啊!那枯井边上的砖头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块?乱碰机关,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捏着那纸角,心里一阵发凉。
难道…好不容易摸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嬷嬷不能白死!我那九十八回也不能白死!
我得回去!
就算冒险,也得去西角门那枯井看看!maybe…能看出点啥名堂?
可咋回去?
我现在这模样,跟个泥猴似的,浑身臭气熏天,一靠近城门就得被当流民抓起来!
正愁得没法子,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饿得前胸贴后背。
得先找点吃的,不然啥也干不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忍着浑身疼,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地里走,想找点野果子或者能吃的草根。
走了没多远,看见个小山坡底下冒着点细细的烟。
像是有人生火?
我心里一紧,怕是追兵,赶紧蹲下藏草丛里,偷偷往那边瞄。
看了半天,不像。
就一个破得快散架的窝棚,门口有个小土灶,冒着点可怜巴巴的青烟。一个穿着破烂棉袄、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正佝偻着背,在灶前熬着什么,一股说不清的草药味儿飘过来。
像个住在城外的孤老头。
我犹豫了半天。
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赌一把!
我慢慢从草丛里走出去,弄出点动静,怕突然吓着他。
那老头耳朵好像还挺灵,立刻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看过来。
看见我这么个浑身污泥、狼狈不堪的丫头,他愣了一下,没说话,也没抄家伙,就是皱着眉打量我。
“老…老伯…”我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嘶哑,“…我…我迷路了…饿得慌…能…能讨口吃的吗?”
老头没吭声,还是那么看着我,眼神浑浊,但好像没啥恶意。
他伸手指了指窝棚旁边放着的一个破瓦罐,里面好像有点清水。
又指了指灶上那冒着热气的破陶罐,里面煮着黑乎乎像是野菜糊糊的东西。
我明白了,他是让我自己弄点吃。
我也顾不上客气了,先扑到瓦罐那儿,捧起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清水下肚,人才算活过来一点。
然后又走到灶边,那老头递给我一个破木碗。
我舀了半碗那野菜糊糊,也顾不上烫,吹了两口就往下咽。
没啥味儿,还有点苦,但好歹是口热乎的,吃下去肚子里暖和了点。
吃完东西,身上有了点力气,我才仔细看那老头。
他一直没说话,就安静地忙自己的,偶尔看我一眼。
难道…是个哑巴?
我试着比划:“老伯…谢谢您…我…我得进城…您知道有啥小路吗?”
老头看着我,像是明白了,他摇摇头,指了指城墙方向,又摆摆手,做出一个被捆起来的手势。
意思是现在进城查得严,容易被抓。
我心里一沉。
果然。
老头又看了看我这一身泥,皱皱眉。他转身钻进窝棚,翻了半天,拿出一套虽然旧但还算干净的粗布衣裳,比划着让我换上。
我感激得不行,赶紧跑到窝棚后面,把那身臭烘烘的破衣服脱了,换上这身干净的。虽然不合身,宽宽大大的,但舒服多了。
换衣服的时候,我把怀里那宝贝羊皮纸和那把生锈的钥匙又小心藏进新衣服里。
等我出来,老头指了指我换下来的那堆脏衣服,又指了指火堆。
我明白他是问要不要烧掉。
“烧!麻烦您了老伯!”我赶紧说。
看着那身带着污垢和恐惧的衣服被火烧着,我心里好像也轻松了点。
老头蹲在那儿,默默拿根棍子拨拉着火堆,确保烧干净。
我看着他的侧影,心里忽然一动。
这老头住在城外,看起来对这边挺熟…maybe…
我掏出那块羊皮纸角,指着上面“西角门”“枯井”那几个字,小心地问他:“老伯…您…知道这地方吗?”
老头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那羊皮纸。
他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变得有点凝重。
他抬头看我,眼神变得很复杂,有惊讶,有疑惑,好像…还有一丝恐惧?
他猛地伸手,指向城墙西边一个大概的方向,然后重重地点头!
他知道!他真知道!
我心中一喜!
但紧接着,他用力地摆手,脸色严肃,嘴里发出“啊啊”的焦急的声音,手指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做出一个“杀头”的动作!
意思是:那地方去不得!要命!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果然…那地方凶险…
但越是这样,我越得去!
“老伯…我必须去…”我看着他,眼神恳求,“…我有必须去的理由…您…能给我指条更近、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路吗?”
老头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挣扎了半天。
他最终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
他拿起那根烧火棍,在地上画起来。
画的是城墙外边的地形,歪歪扭扭,但大概能看懂。
他指着一条沿着城墙根往西的、极其隐蔽的小路,又指了指几个可能是哨卡或者容易遇到人的地方,示意我绕开。
最后,他指向西角门外一片乱树林子,点了点头,意思是枯井就在那林子里。
画完了,他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说:路指给你了,死活看你自个儿造化了。
我把他画的地图死死记在心里。
“谢谢您!老伯!大恩大德…”我鼻子有点酸,不知道说啥好。
老头摆摆手,示意我快走,又从怀里摸出两个干巴巴的饼子,塞给我。
我接过饼子,揣进怀里,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老远,回头看了一眼。
那老头还站在窝棚口,佝偻着身子,望着我这边。
像棵快老死的树。
我扭回头,咬紧牙,加快了脚步。
西角门…枯井…仙姑密室…
我来了!
——————第34章完——————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