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的日子,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靠着那狱卒一天两顿馊饭的工夫,勉强算着时辰。
那饭简直不是人吃的,糊糊状,冒着酸臭味,里面啥都有,烂菜叶子、咯牙的沙子,甚至还有小虫子的尸体。
不吃就得饿死,吃了就想吐死。
小禾饿得受不了,勉强吃了几口,又全吐了,小脸蜡黄蜡黄的,缩在墙角发抖。
我看着心里揪得慌,却一点法子没有。
其他婆子也差不多,一个个眼窝深陷,没了人样,等死罢了。
只有我,虽然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心里那股劲儿还撑着。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
那个狱卒看我的眼神,老在我脑子里打转。
那不像看死囚的眼神,倒像是…确认什么东西?
难道真让我猜着了?这大牢里,有“养蛊人”的安排?
这天,送饭的狱卒又来了。
还是那桶馊水似的玩意儿,“哐当”一声撂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吃饭了!一群瘟猪!”那狱卒骂骂咧咧,眼睛却像是无意地扫过我这边。
婆子们有气无力地围过去,用手捧着那恶心的糊糊往嘴里塞,边吃边干呕。
我也慢慢走过去,忍着反胃,蹲下身。
刚把手伸进那黏糊糊的桶里,指尖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不是沙子,更圆滑,还有点…凉?
我心里一动,假装扒拉饭,手指悄悄把那小东西抠了出来,攥在手心。
然后才舀了点糊糊,退到一边,背过身,慢慢吃着,实则悄悄摊开手心。
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手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铜钱。
铜钱?
谁会把铜钱掉馊饭桶里?
不对!
这铜钱…有点眼熟…
我猛地想起来!第一世的时候,我好像在路上捡过这么一枚铜钱,当时还高兴了半天,结果没多久就被春莺那贱人诬陷偷东西,给打死了!
这铜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心脏狂跳起来,手指颤抖地捏着那枚铜钱,翻来覆去地看。
铜钱背面,好像用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那印子的形状…
我呼吸猛地一窒!
像极了我某一世死前,在地上挣扎时,指甲无意中抠进泥土留下的痕迹!
这…这怎么可能?!
是巧合?
还是…
那个“养蛊人”…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ta什么都知道?!连我哪一世怎么死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比这牢房的阴冷还刺骨百倍!
我猛地抬头,看向牢门方向。
那个送饭的狱卒已经走了,通道里空无一人。
但我却觉得,好像有双眼睛,无处不在,正死死地盯着我,看着我每一个反应!
ta在戏弄我!
像猫玩老鼠一样!
给我一点似是而非的“线索”,看着我恐慌,看着我猜疑,看着我挣扎!
这比直接杀了我还难受!
我死死攥着那枚铜钱,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ta越是这样,越是说明…ta快沉不住气了?
或者…ta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铜钱…是唯一的提示吗?
接下来的几次送饭,我都死死盯着那个狱卒,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盯着那馊饭桶。
但他再没什么异常,骂骂咧咧,撂下桶就走。
直到第三天。
这次送饭来的,换了个人。
是个生面孔,瘦高个,脸色阴沉,眼神跟毒蛇似的,看人发毛。
他放下饭桶,没立刻走,而是靠在牢门栅栏上,阴恻恻地扫视着我们这群“瘟猪”。
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停留的时间,比看别人都长。
然后,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哼…一群等死的货…也就那个姓赵的御史…还能蹦跶几天…”
我浑身一僵!
姓赵的御史?!
他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可惜啊…查案查到阎王爷头上…怕是也活到头了…”那狱卒阴笑着,踢了一脚牢门,“…这年头…知道太多…死得快!”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又瞥了我一眼,才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
他是在警告我?
还是…在通过我,警告我背后的“赵御史”?
他知道我和赵御史有联系?!
难道…赵御史那边…出事了?!
这狱卒…到底是哪边的?!
是“养蛊人”的人?还是张老爷李姑妈残余的同党?!
我的心彻底乱了。
原本以为抄家了,仇报了,就能喘口气。
没想到,这浑水,比我想的深得多!也黑得多!
这大牢,根本不是什么终点。
可能…是另一个更可怕的漩涡中心!
那个“养蛊人”…
ta到底想干什么?!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手里的馊饭早就凉透了,那股味儿熏得人头晕。
小禾虚弱地靠过来:“阿七姐姐…你怎么了…”
我看着她懵懂害怕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伸出手,紧紧抱住她冰凉的小身子。
好像这样,才能从那无孔不入的恐惧里,抓住一点点实在的东西。
黑暗里,我睁大眼睛,盯着那枚攥得滚烫的铜钱。
答案…
一定在这牢里。
我得把它…
挖出来!
——————第2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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