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门缝里抠出来的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滋滋响。
军械!火药!通敌!
这他娘的是诛九族的罪!
张老爷和李姑妈,真是嫌命太长,作死作到阎王爷眼皮子底下了!
狂喜过后,冷汗跟着就下来了。
光知道啥时候在哪儿交货不够。
得拿出真凭实据!
不然空口白牙,谁信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弄不好还得被倒打一耙,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铁疙瘩!
灰婆子用命换来的那个铁疙瘩!还有钱妈妈没吐完的库房地点!
我得把它们攥手里!攥得死死的!
后天子时…没多少时间了!
天一擦黑,我就跟做贼似的,溜到灶房后头那排泔水缸边上。
冷风卷着嗖臭味儿,直往鼻子里钻,熏得人脑仁疼。
四下瞅瞅,黑灯瞎火,只有远处厨房有点微弱的光,婆子们都在前头忙活晚饭,没人往后头来。
就是现在!
我挽起袖子,一咬牙,把手猛地伸进那冰凉的、黏糊糊的泔水缸里!
烂菜叶子、馊饭渣、油污…那触感恶心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强忍着,凭记忆摸索到缸壁那个角落,手指抠开糊着的泥和烂叶子…
碰到了!
那个用破布包了好几层的硬疙瘩!
还在!
我心里一喜,赶紧把它掏出来,也顾不上脏,飞快地在旁边雪地里蹭了蹭,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冰凉的铁疙瘩贴着皮肉,激得我一哆嗦。
心却踏实了一半。
物证,有了半個。
还差库房!
钱妈妈最后没吐干净,只说库房在…在…
她当时说了个“西”字?还是“戏”字?
西…西边?
府里西边…有啥?
除了几个荒了的旧院子,就是…就是那个早就废了的戏楼子!
对!戏楼!
那地方又偏又破,平时鬼都不去,藏东西最合适不过!
难道在那儿?
我心里砰砰跳,得去瞧瞧!
可杂役院看管得严,晚上根本出不去。
咋办?
正着急上火,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李婆子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从屋里出来,像是吃坏了东西,急着去茅房。
她瞅见我还在院里磨蹭,没好气地骂:“丧门星!戳这儿挺尸呢?去!前头净房没纸了!给夫人院里的秋雁送点草纸过去!麻利点!”
给秋雁送纸?
这简直是瞌睡给了个枕头!
我赶紧应了声,从屋里拿了一沓粗糙的草纸,低头就往前院走。
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
路过那荒废的西边院子时,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眼睛使劲往那黑黢黢的破戏楼瞟。
戏楼门窗破烂,看着阴森森的。
但仔细看…那门口地上的积雪,好像有被踩乱的新痕迹!
不止一个人的脚印!
还有…像是重物拖拽留下的划痕!
我心里猛地一紧!
真有鬼!
说不定…库房真在这儿!
得想个法子进去看看!
可怎么进去?这会儿进去,太扎眼了。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夫人院子附近。
秋雁正好从角门出来,看见我,愣了一下。
我赶紧上前,把草纸塞给她,趁着她接过去的空档,手指极快地在她手心里划了两个字:
“戏楼”
秋雁浑身一僵,眼睛瞬间瞪大了,惊恐地看着我。
我死死盯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稳住,又极轻极快地低声说:“…想法子…告诉…赵…”
我没敢说完,但秋雁像是明白了,脸色白得吓人,手都在抖,但她飞快地点了下头,攥紧了那卷草纸,扭身就进去了。
我松了口气,赶紧低头往回走。
腿肚子有点转筋。
秋雁这丫头,胆子是小,但关键时刻,还算靠得住。
剩下的,就看老天爷帮不帮忙了。
回到杂役院,李婆子已经从茅房回来了,还在骂骂咧咧,没空搭理我。
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耳朵竖着,听着外面的动静,盼着秋雁那边能有点信儿。
第二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干活老是出错,挨了李婆子好几顿骂。
直到傍晚,我去倒垃圾的时候,远远看见秋雁端着个盆,在夫人院子外头晾衣服。
她看见我,眼神飞快地瞟了我一下,又低下头,像是无意地用手捋了捋头发。
手指悄悄比划了一个“三”,又快速指了指西边。
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晾她的衣服了。
三?西?
三天后?不对!应该是…三更?西边戏楼?
难道是…今夜三更,戏楼碰头?赵御史的人会来?
我心脏狂跳起来!
这么快?!
看来秋雁是真把信儿递出去了!赵御史那边也急着要证据!
今夜三更…戏楼…
我得去!
必须去!
把怀里的铁疙瘩,还有我知道的一切,交给他们!
但这杂役院晚上根本出不去,咋办?
拼了!
等夜里婆子们都睡死了,我偷偷爬窗户出去!
大不了被抓住打死!
也比窝囊死强!
打定了主意,反倒不怕了。
我攥着怀里那冰冷的铁疙瘩,看着西边那黑沉沉的天。
等着。
等着夜再深点。
等着那梆子声…
敲响三更。
——————第2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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