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监狱。
这里高墙之内,自有一套独立于外界的运行法则和生态系统。
消息的传播速度,有时比外界凭借网络的扩散更加迅速和扭曲。
几天前,当秋风及其四人小组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这铜墙铁壁中消失时,所引起的轰动不亚于在平静的死水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秋风…还有算盘、灵狐那几个…不见了!”
“放屁!怎么可能?插翅膀飞了?”
“千真万确!昨晚查房还在,今早号子里就空了!狱警脸都绿了!”
“卧槽!真越狱了?!牛逼啊!这他妈是怎么做到的?”
“神人!绝对是神人!老子服了!”
那几天,监舍里、放风场上、食堂的角落,所有窃窃私语的主题都离不开“秋风”这个名字。
犯人们用混合着震惊、敬佩、嫉妒甚至是恐惧的语气谈论着他。
越狱是所有囚徒内心最深处的梦想和最疯狂的臆想。
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只敢想想。
而有人居然真的做到了,还是以这种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方式。
这在他们心中,已然将秋风惊为天人,他的形象被蒙上了一层传奇般的色彩。
然而,就在这股沸腾的议论尚未完全平息,甚至有人猜测他们早已远走高飞、逍遥法外之时。
一个更加爆炸性、更加荒诞不羁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般再次席卷了整个监狱。
“秋风又回来了!”
“回…回来了?!你说谁回来了?!”
“秋风!还有那四个!自己走回来的!”
“不可能!你他妈做梦呢?越狱成功还自己回来?图啥?”
“真的!刚从我那管教那儿偷听到的!现在人就在隔离审查室!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别他妈卖关子!”
“而且他们他妈的不是空手回来的!听说给监狱长、几个值班狱警都带了礼!”
“甚至…甚至还带了一大包吃的喝的用的,说是要分给相熟的狱友!”
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过了最初的越狱。
整个监狱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即爆发出更加狂热的议论浪潮。
“自己回来?还…还带了礼物?给狱警?给狱友?”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囚犯张大了嘴,手里的劣质卷烟烧到了手指都浑然不觉,他喃喃道:
“这…这他妈监狱是他家开的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出去度个假还顺便带点土特产回来看望咱们这些穷亲戚?”
放风时,一群犯人围在一起,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
“牛逼!这才是真牛逼!”一个年轻犯人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我以前觉得东区那个虎哥能打,就是爷了。”
“现在跟风哥一比,算个屁啊!风哥这玩的不是暴力,是境界!是潇洒!”
另一个瘦小的犯人缩着脖子,小声附和:“就是就是,出入自由,视规矩如无物…”
“这要是我也能这么威风一回,哪怕出去放风一小时就回来,这辈子也值了!”
“值?何止是值!这简直就是监狱里的神话!”旁边有人立刻接口,眼中闪烁着狂热。
这种情绪如同病毒般蔓延。
如果说之前的越狱成功,让犯人们对秋风的能力感到敬畏。
那么这次“荣归故里”还广派“伴手礼”的行为,则彻底将他的声望推上了一个无人能及的神坛。
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基本法则。
崇拜强者是生存本能。
外界的道德、法律观念在这里被极大地弱化。
取而代之的是谁更狠、谁更聪明、谁更有手段。
秋风用他一系列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操作,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顶级的“狠”和“聪明”。
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超越了监狱的物理束缚。
成为一种精神和权势的象征。
于是,监狱里那套看不见的秩序,开始悄然发生巨变。
秋风之前所在的监舍,几乎成了朝圣地。
以前可能还有些许不服或者想挑衅的刺头,如今看到秋风,无一不是低下高昂的头颅,恭敬地喊一声“风哥”。
哪怕秋风依旧那副平淡的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一些自认为有点本事、或者渴望寻求庇护的犯人,开始千方百计地想要接近他。
放风时分,一个以前在某个小片区称王称霸、绰号“刀疤”的壮汉,搓着手,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凑到正靠在墙边晒太阳的秋风面前。
“风…风哥,”刀疤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您…您老人家回来了?累不累?我给您捶捶腿?”
他这低姿态,让远处他的几个小弟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有任何异议。
秋风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刀疤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赶紧继续说道:
“风哥,以后在这片儿,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刀疤和手下的兄弟,以后就跟您混了!”
“只求…只求风哥能偶尔提点一下…”
另一边,一个因为经济犯罪进来的、以前颇为清高的白领模样的犯人,也犹豫了良久。
最终端着一杯偷偷用方便面换来的劣质咖啡,走到秋风面前。
“风…风哥,”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尴尬但同样恭敬,“我…我以前是做金融分析的,懂点账…以后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算算写写的杂活,随时叫我…”
“只希望…希望风哥能关照一下,别让那些人再找我‘借’东西了…”
他说的隐晦,但意思很明显,寻求庇护。
像这样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的目的很纯粹:认秋风当大哥。
哪怕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只要打上“秋风的人”这个标签,在监狱里就相当于有了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几乎无人敢再轻易欺负。
更何况,那“能成功越狱”的终极诱惑,像伊甸园的禁果,对每一个深陷囹圄的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狱警们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敏锐地察觉到了监狱内气氛的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他们管理犯人,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维持各个势力之间的平衡和相互制约。
但现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权威正在以一种和平却无可阻挡的方式形成。
一名年轻的狱警看着放风场上,秋风周围自然而然形成的那个“真空”地带以及那些簇拥者,忍不住对身边的老狱警低声道:
“王哥,这…这形势变得也太快了。秋风他…他这以后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狱霸’了?”
“还是那种不用动手打一架就上位的…”
老狱警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复杂:“狱霸?那都是以前的说法了。”
“你看他现在需要霸占什么吗?”
“需要去抢最好的铺位?”
“抢最多的劳动积分?”
“还是需要抢别人的烟和食物?”
他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那些人就会把最好的主动送上去。”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狱霸了…”
“这他妈快成‘无冕之王’了。”
他叹了口气:“以前的什么东区虎、西区狼,在秋风面前,连条狗都不如。”
“你看那边…”
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远处角落。
只见以前在监狱里也算是一号人物的“虎哥”,此刻正带着他几个核心手下,远远地朝着秋风的方向,恭敬地鞠了一躬。
然后默默地退到更远的地方活动,不敢有丝毫打扰。
这是一种无声的臣服。
“大势所趋啊…”老狱警掐灭烟头,“这不是我们几个小狱警能干预的了。这事儿,必须立刻报告给监狱长。”
“这监狱里的天,已经变了。”
“以后怎么管理,得让上面那几位头疼去了。”
他们知道,从秋风回来的那一刻起,羊城监狱的底层规则,已经被彻底改写了。
而这一切的发生,甚至没有爆发一场像样的冲突。
平静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