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站在头灶的位置,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学徒。
“手要稳,心要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轻易地穿透了后厨的嘈杂。
“勾芡不是倒浆糊,讲究一个‘淋’字。你看清楚,油烧到七成热,沿着锅边,慢慢下去。”
他手腕一抖,一勺晶莹的芡汁便如丝线般均匀地滑入滚烫的锅中,随着他手勺的搅动,锅里的汤汁瞬间变得浓稠透亮,紧紧包裹住每一块食材。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烟火气,仿佛不是在炒菜,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小学徒看得两眼发直,满脸都是崇拜。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中,一道格格不入的纤弱身影,出现在了后厨的门口。
一个与这里的油腻和喧嚣截然不同的气息,悄然渗了进来。
何雨柱甚至没有回头,他那经过国术千锤百炼的感官,已经捕捉到了身后那道迟疑、局促的视线。
那视线里带着一丝怯懦,一丝恳求,还有一丝被逼无奈的挣扎。
“何……何师傅?”
声音很轻,很细,像一根羽毛,飘忽不定,带着浓重的乡音和显而易见的紧张。
何雨柱将炒好的菜利落地出锅,递给旁边的伙计,这才缓缓转过身。
门口的光线被那道身影挡住了一部分,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阴影里。
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布衣,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一张略带风霜却难掩清秀的脸庞。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她的身段窈窕,即使在宽大的衣物下也依稀可见。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此刻正盛满了不安与无措,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让人下意识地就想生出保护欲。
秦淮茹。
何雨柱的脑海中,这两个字一闪而过。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水面之下。
“有事吗?”
他开口,语气平淡,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就像在问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这种平静,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秦淮茹感到心慌。
她预想过何雨柱的愤怒、嘲讽,甚至是破口大骂,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彻底的无视。
仿佛她这个人,她即将要说的事,都不过是拂过水面的清风,激不起半点涟漪。
她的手指紧紧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未来婆婆贾张氏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那些威逼利诱的话语,此刻在她耳边回响。
她咬紧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生存的本能和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还是压倒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何师傅,我……我叫秦淮茹,是贾东旭的对象。”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我们快结婚了,可是家里……家里实在太挤了,腾不出新房……”
何雨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像一个极具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他的沉默,给了秦淮茹巨大的压力。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贾张氏教给她的那套说辞,用一种她自己都觉得难堪的楚楚可怜的语气,艰难地吐露出来。
“我听……听张大妈说,您家的房子……一直都空着……”
“您看……您看能不能……能不能把它‘让’给我们结婚用?”
说到那个“让”字,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头也深深地埋了下去,不敢去看何雨柱的眼睛。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鼓起最后的勇气。
“我们……我们也不是白住,我们……可以给点钱……”
话音落下,整个后厨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伙计,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位何大厨,跟院里那帮邻居的关系,可不怎么和睦。
何雨柱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内心深处,却是一声冷笑。
果然还是那个配方,还是那个味道。
贾张氏那个老虔婆,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丰泽园的灶台上了。
只是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没有自己冲锋陷阵,而是换了一把更漂亮的“枪”。
一把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能引人怜悯的“枪”。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当成工具而不自知的女人,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可怜?
当年的何雨水,比她更可怜。
当自己带着五岁的妹妹,差点饿死在那个寒冬的时候,院里又有谁可怜过他们兄妹?
同情这种东西,早在那个时候,就被他从骨子里剔除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砸在秦淮茹的心湖上。
“第一。”
秦淮茹的身子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那两间房,产权上写的是我妹妹何雨水的名字,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力。
“第二。”
何雨柱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出鞘的刀,直刺秦淮茹的内心。
“那是我父母留给我妹妹唯一的念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根。它不是商品,不谈价格。别说给点钱,你就是搬来一座金山,它也不可能‘让’。”
“让”这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讥讽。
秦淮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何雨柱上前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第三。”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看得清形势。贾家是什么光景,你比我清楚。别为了那么一点虚无缥缈的好处,被人当枪使,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
“回去告诉贾张氏。”
“死了这条心。”
“我何雨柱的东西,谁,也别想打主意!”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淮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变得煞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何雨柱不再看她。
他转身,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开工!”
他冲着后厨众人喊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喧嚣再次响起,灶火升腾,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只有那个站在门口的纤弱身影,在后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孤单和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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