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凤火藏娇司徒郎 > 第5章 寒毒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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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粒像细小的刀,一下下刮在脸上。我缩在狐裘里,还是觉得冷气顺着骨头缝往里头钻。马车摇摇晃晃,像摇篮,又像棺材。司徒御火靠在我对面,脸色白得半透明,睫毛上结着一层霜,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

“喂,”我踢踢他靴尖,“别装死,说好的回府再晕。”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黑得吓人,像两口深井里突然点了火,烧得我心口一慌。

“疼。”他吐出一个字,嗓音像钝刀刮过冰面。

我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的乌金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乌青指痕,正沿着血管往上爬,像一条活过来的小蛇,眨眼就到了肘弯。血契在我腕间狠狠一烫,像有人拿烙铁按下去——我也疼得倒抽凉气。

“寒毒发作?”我慌了,伸手去摸他脉门,指尖刚碰到,就被冻得一哆嗦。

他把我的手拍开,动作却轻得像羽毛:“别碰,会传染。”

“骗鬼呢!”我骂了句,直接扯开他衣领。锁骨下方,那道凤火纹此刻竟成了冰蓝色,羽尖处凝着细小冰晶,一碰就碎。再往下,心口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红印,像被火烙过,又像被针扎过——那是血契的“共生印”,此刻红得滴血,与冰蓝凤羽形成诡异的阴阳图。

我喉咙发干:“怎么办?”

他闭眼,睫毛颤了颤,忽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血。”

“啊?”

“凤火血。”他睁眼,黑眸里像有风暴在酝酿,“借我一点。”

我愣了半秒,直接咬破指尖,血珠滚出来,竟带着淡淡的金芒。他把我的手指含进嘴里,舌尖一卷,像猫舔奶。我耳根瞬间烧起来,想抽手,却被他按住后颈,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撞在他下巴。

血契在腕间狠狠一烫,像有人拿火烧。我疼得眼泪飙出来,却听见他低低喘了口气,冰蓝凤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回火红,心口的红印也淡了几分。

“够了。”他松开我,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餍足的慵懒,“甜。”

我:“……”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顾长昭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紧绷:“王爷,前面官道被雪崩堵了,得绕路。”

司徒御火皱眉,刚想开口,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像要把肺都咳出来。我手忙脚乱去拍他背,掌心却摸到一手湿——血,暗红,带着冰渣子。

“停车!”我厉声喊。

马车猛地刹住,我掀帘跳下去,雪深没膝。顾长昭已经下马,脸色难看:“王妃,前面塌方,雪里埋了人。”

我眯眼望去,只见远处雪坡下,露出一截黑衣,像被巨兽啃过的残肢。司徒御火踉跄着下车,狐裘大氅被风掀起,露出里头单薄的玄衣,像一柄随时会折断的剑。

“焚琴台。”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真舍得下本。”

话音刚落,雪坡后忽然跃出数十道黑影,手持弩箭,箭尖淬着幽蓝寒光,直指我们。顾长昭长弓拉满,少年将军的眉眼在雪色里锋利如刀:“保护王爷!”

我反手拔出金钗,钗尖在火光里一闪。司徒御火却按住我肩,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动,我来。”

他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一道冰蓝剑气破空而出,雪幕被劈开一道裂缝,黑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齐齐倒下,脖颈处凝着细小冰晶,像被瞬间冻住。

我瞪大眼:“你……”

他侧头看我,唇角勾着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寒毒入骨,也能杀人。”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晃了晃,像被抽了骨头,直直往后倒。我慌忙接住,他整个人沉得吓人,呼吸却轻得像随时会断。

“王爷!”顾长昭冲过来,声音发颤。

我抱紧他,雪落在睫毛上,瞬间化成水。血契在腕间灼痛难忍,像有火在烧,又像有冰在冻。我低头,看见他心口的共生印,此刻红得像要滴血,而凤火纹,却彻底变成了冰蓝色。

“回府。”我咬牙,声音发抖,“立刻。”

马车调转,雪深路滑,车轮碾过黑衣人的尸体,发出沉闷的碎裂声。我抱着司徒御火,他的头靠在我肩上,呼吸轻得像羽毛,却烫得吓人。

“阮青鸾。”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死了……”

“闭嘴!”我捂住他的嘴,指尖发抖,“你敢死,我就刨你坟。”

他低笑一声,热气喷在我掌心,像羽毛挠过:“真凶。”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陷入昏迷。我抱紧他,雪从车帘缝隙灌进来,落在他睫毛上,瞬间化成水,像泪。

马车外,雪越下越大,像无数细小的刀片。我低头,看见他腕间血契的纹路,此刻竟蔓延到指尖,像一张细密的网,把我们牢牢缠在一起。

风雪呼号,像万把钝刀刮过耳膜。马车在雪里狂奔,车轱辘碾过冰渣,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跟催命鼓似的。我抱着司徒御火,他整个人烫得像刚出炉的烙铁,却又冷得直打颤,一冷一热交替,把我胳膊都折腾成了温度计。

“顾长昭!”我掀开帘子吼,“再快一点,你家王爷要变冰雕了!”

少年将军回头,眉眼被雪糊得发白,声音却稳得像钉子:“路滑!再快连车带人全得翻!”

我咬牙,把帘子摔回去,转头看司徒御火。他睫毛上全是冰碴子,唇色却艳得吓人,像抹了血。心口那枚“共生印”红得发亮,边缘却开始泛黑,像被墨汁浸透的朱砂,一寸寸往皮肉里钻。血契也跟着凑热闹,在我腕上烧得火辣,疼得我直抽冷气。

“撑住啊大哥,”我拍他脸,“你要是敢断气,我就把你埋雪里当路标!”

他低低笑了一声,热气喷在我指尖,却烫得吓人:“埋我之前……先收尸钱……”

话音没落,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血沫子溅在我领口,像点点红梅。我手忙脚乱掏帕子,却摸到怀里的铜牌——“焚琴”二字在烛光下幽幽发亮。脑子里电光火石:焚琴台、寒毒、血契、虎符……像拼图突然对上缝,却缺了最关键那一块。

马车猛地一震,我差点滚出去。外头传来顾长昭的怒喝:“有埋伏!”

紧接着是弩箭破空声,“笃笃笃”钉在车壁上,尾羽嗡嗡直颤。我掀帘一看,雪幕里窜出十几道黑影,清一色黑衣蒙面,弩机闪着幽蓝寒光——跟刚才那批死士同款。

“没完没了了是吧?”我怒从心起,一把抽出金钗,却被司徒御火按住。他指尖冰得吓人,力气却大得惊人:“别动……我来。”

话虽如此,人却连坐都坐不稳。我气笑了:“您老人家现在连筷子都拿不稳,还打什么打?”

他抬眼,黑眸里冰火交缠,像两汪即将喷发的火山。下一瞬,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双手迅速结印。血雾凝成一只冰蓝小凤凰,扑棱棱冲向车外,所过之处弩箭齐刷刷冻成冰渣,“哗啦”碎了一地。

我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

他低喘:“血契……共感……借你凤火一用……”

话音未落,整个人脱力般倒在我怀里,呼吸弱得几乎探不到。外头顾长昭趁机拔剑,少年将军在雪里杀疯了,血线溅在雪地上,像泼了朱砂。我抱着司徒御火,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再坚持一盏茶!”我冲他吼,“回府有药!”

他却摇头,指尖在我掌心写了个“井”字,然后指向心口。我心头一震——井底铜棺!凤火印!难道那玩意儿能救他?

马车终于冲破风雪,摄政王府大门近在眼前。府门却紧闭,门楣上悬着白灯笼,灯笼上写着个斗大的“奠”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我心口一凉——府里出事了!

顾长昭跳下马,一脚踹开门,里头却静得吓人。雪落了满院,脚印杂乱,却不见半个人影。正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案上供着块牌位——赫然写着“摄政王司徒御火之灵位”!

我脑子嗡的一声,低头看怀里的人,他睫毛颤了颤,嘴角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呵……咒我死?”

我气得发抖,抱着他冲进内室,一脚踹开药房门。药柜全被翻得乱七八糟,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只剩个空架子。司徒御火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别找了……药在……井底……”

我眼眶发热,吼他:“闭嘴!老娘现在就带你下去!”

他却按住我肩,指尖在我腕间血契上轻轻一按,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我眼前一黑,再睁眼,竟看见一幅诡异画面——铜棺里躺着个少年,眉眼与司徒御火一模一样,只是面色苍白,胸口插着把冰蓝匕首,匕首柄上刻着“阮”字。

画面一闪而逝,我踉跄后退,却被他一把捞住。他贴着我耳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看见了吗?……那才是我。”

我浑身发冷,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他却忽然笑了,笑得咳出血沫:“别怕……真死之前……先收点利息。”

说完,他低头,唇贴住我颈侧,牙齿轻轻划过皮肤,像某种野兽的标记。我僵在原地,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胸腔。血契在腕间疯狂发烫,像回应他的动作。

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杂乱而急促。我回头,看见顾长昭提着血剑冲进来,脸色煞白:“王爷!宫里来人了——太后懿旨,传您即刻入宫,说有‘寒毒解药’!”

我抱紧司徒御火,指尖陷入他背脊。他低低笑了一声,热气喷在我耳廓:“解药?……怕是穿肠毒。”

雪从窗缝灌进来,吹得烛火乱晃。我低头看他,他睫毛上结着霜,唇角却挂着那抹熟悉的嘲讽,像把刀,又像团火。

我咬牙:“那就一起去,看看谁毒得过谁。”

他抬眼,黑眸里映着我,像映着整个雪夜:“好啊……王妃。”

外头宫灯迤逦而来,像一条火龙,蜿蜒进府。我抱紧他,心脏跳得快要撞碎肋骨——雪夜漫长,而真正的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