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寺的血腥气,浓郁得化不开。
粘稠的猩红浸透了庭院的每一寸青石,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僧袍混杂一处,构成了一幅修罗地狱的绘卷。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气机,毫无征兆地从后院深处升腾而起,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
在场的所有锦衣卫缇骑,无论官阶高低,只觉得胸口一闷,呼吸瞬间变得无比艰难,手中的绣春刀都沉重了数倍。
一个身披明黄袈裟的高大身影,自暗影中踱步而出。
他面容枯槁,双颊深陷,唯独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其中却无半点僧人的慈悲,只有一片凝固如万年寒冰的杀意。
妖僧,渡厄。
他目光缓缓扫过满地狼藉,视那些死去的僧众如无物,最终定格在赵武等一众锦衣卫身上。
“阿弥陀佛。”
他宣了一声佛号。
那声音不似血肉之躯,反倒像是两块玄铁在互相摩擦,刺得人耳膜生疼。
“锦衣卫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我佛门清净地,杀我僧众!”
“陈玄何在?”
“让他滚出来见我!”
字字句句,都裹挟着宗师境强者独有的精神威压,狠狠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妖僧,你作恶多端,倒行逆施,还敢在此猖狂!”
赵武目眦欲裂,强忍着那股巨大的压力,发出一声怒喝。
他不能退。
身后是同袍的尸体,身前是新任指挥同知陈玄大人给予的信任。
“结阵!”
一声令下,身边仅存的几名最精锐的百户瞬间响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以赵武为锋矢,组成了一座小型的玄甲刀阵。
刀光连成一片,杀气汇于一点!
“杀!”
赵武率众,朝着渡厄猛扑了过去,刀阵运转,带起一片森然的寒芒。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渡厄眼角微微下沉,唇边勾起一道残忍的弧度,那眼神,如同俯瞰蝼蚁的神佛。
他单手拎着的那根水磨禅杖,杖身乌黑,不知浸染了多少血污,重逾百斤。
此刻,那沉重的禅杖在他手中却轻若无物,只是随意地一抡!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
禅杖撕裂空气,卷起腥臭的涡流,带起一阵鬼哭神嚎般的尖啸,径直砸向了那片刀光。
铛!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赵武只觉得一股无法抗衡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瞬间爆裂,鲜血淋漓。
他手中的绣春刀发出一声哀鸣,竟被硬生生砸得弯折,脱手飞出。
铛!铛!铛!
又是几声连绵不绝的爆响。
其余几名百户的下场更为凄惨,他们的绣春刀在接触到禅杖的瞬间,便被那股蛮横的力量直接震成了碎片!
狂暴的气劲横扫而出。
赵武连同那几名百户,像是被攻城巨锤正面击中,口中狂喷鲜血,身体倒飞而出,沿途撞翻了数名来不及躲闪的缇骑,这才重重摔落在地,不知死活。
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
便将锦衣卫精锐结成的刀阵,摧枯拉朽般地彻底击溃!
这就是宗师。
举手投足间,便是凡人无法逾越的天堑!
“大人!”
“赵千户!”
剩下的缇骑见状,肝胆俱裂。
恐惧在蔓延,但锦衣卫的血性与悍勇,让他们压下了这份恐惧。
“结阵!为兄弟们报仇!”
“杀!!”
他们正欲不顾生死,以血肉之躯发动决死冲锋。
一个平淡的声音,却在此刻从他们身后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都退下。”
这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呐喊。
众人下意识地回头。
不知何时,陈玄已经下马。
他手持那杆通体漆黑的百炼破甲枪,一步,一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脚下的青石板都无声地蔓延开细密的蛛网裂纹。
他身上的气势,也随着他的脚步,节节攀升!
第一步,气血如烘炉,灼热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第二步,筋骨齐鸣,体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仿佛有无数条怒龙正在他的身体里苏醒。
第三步,一股源自《金刚不坏神功》的浑厚坚凝,与一股来自《龙象镇狱功》的霸道蛮横,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完美融合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
嗡——!
无形的威压,化作了实质的海啸,朝着渡厄的方向,反向碾压了过去!
原本笼罩全场的冰冷杀意,在这股更加恐怖、更加霸道的气势冲击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
渡厄脸上的那抹残忍笑意,彻底凝固了。
他骇然地看着那个缓步走来的年轻人,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
怎么可能!
这股气势……这股纯粹到极致的肉身气魄,甚至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宗师!
他才多大年纪?
二十岁?还是更年轻?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妖孽的存在!
陈玄的眼神,古井无波,其中倒映着渡厄那张惊骇欲绝的脸。
他没有给对手任何思考与反应的时间。
“妖孽。”
他的嘴唇轻轻开合。
“受死!”
轰!!!
一声爆喝,如同九天惊雷,在庭院中炸响!
陈玄脚下的青石地面,再也无法承受那股恐怖的力量,轰然炸裂开来,碎石四溅!
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笔直的黑色残影,携着碾碎一切的动能,笔直撞向妖僧!
他体内的《龙象镇狱功》已然运转到了极致,全身的气血都在沸腾燃烧!
手中的百炼破甲枪,枪尖在高速的突刺中与空气剧烈摩擦,竟燃起了一点暗红色的火星,快到化作了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黑线!
这一枪,没有任何花哨。
舍弃了所有技巧。
有的,只是将力量与速度催动到极致的,最纯粹,最原始,最暴烈的——杀戮!
嗤啦——!
空气被刺穿了。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爆鸣声,撕裂了夜空!
死亡!
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渡厄的全部感知!
他的宗师直觉在疯狂地尖叫、预警!
“吼——!”
生死关头,渡厄爆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他将毕生修炼的宗师内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注于手中的水磨禅杖之上!
禅杖表面,一层厚重的土黄色罡气瞬间凝聚成型!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禅杖横于胸前,试图格挡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噗嗤——!
那不是金铁交鸣。
而是一声,利刃切过朽木的沉闷声响。
在庭院中所有人圆睁的双目注视下,那道黑色的枪影,势如破竹。
重逾百斤、灌注了宗师内力的水磨禅杖,被它轻易洞穿,如同穿过一张薄纸。
禅杖之后,那层厚重的护体罡气,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轰然碎裂。
最后,那染血的枪尖,毫不停留地,从渡厄的胸口一穿而过!
鲜血,飚射而出。
整个世界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陈玄的身影重新显现,他单手持枪,保持着前冲的姿态。
而那杆百炼破甲枪的枪尖,已经将身材高大的妖僧渡厄,整个贯穿,高高地挑在了半空之中。
渡厄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枪杆,嘴里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沫,生机在飞速流逝。
陈玄手臂猛地一振!
呼!
渡厄的身体被一股巨力甩飞出去,划过一道抛物线,最终被狠狠地钉在了他身后那尊巨大的鎏金佛像之上!
砰!
一声巨响。
长枪的末端,深深地嵌入了佛像的眉心。
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佛像面颊缓缓流下,染红了那张本该慈悲的脸,留下两道诡异的血泪。
陈玄的雷霆一击,震慑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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