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独默把手机录下的画面发出去没多久,苏璃就转身往自己住的公寓走。
她说回去拿点东西,没多解释。
张大炮看着她背影,嘀咕了一句:“这节骨眼上还回家换衣服?”
李浩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抬头看了眼时间,“设备要修,至少还得十小时。光靠手机撑全场,风险太大。”
“她不是去换衣服。”许独默靠在墙边,声音低,“她是去借钱,借设备。”
张大炮一愣,“她还有人能找?”
没人回答。
三年前苏璃被雪藏,圈内朋友走得差不多了。能留个微信不拉黑,都算念旧情。
她平时直播唱民谣,用的都是二手麦克风,连声卡都修过三次。
现在要搞4K云传设备,不是随便哪个朋友能拿出来的。
可二十分钟后,苏璃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黑色防震箱。
她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两台云传主机,带无线图传,电池满电。还有一套备用镜头组。”
李浩蹲下检查接口,“这牌子……市面上配齐一套得八万起步。你从哪弄的?”
“老同学。”她把箱子合上,“她现在在影视器材租赁公司做主管。我说要用,她问都没问用途,直接调了库存最后两台。”
“她不怕你跑了?”
“怕。”苏璃看着许独默,“所以我把身份证押她那儿了。她说等直播完再还我。”
张大炮张了张嘴,“你三年没联系她,就打个电话,她信你?”
“我不是求她。”苏璃声音没变,“我是告诉她,我以前不敢用真名字唱歌,现在敢了。她问我值不值,我说值。她说,那我就信这一句。”
屋里静了几秒。
李浩站起身,拍了下箱子,“信号稳定,画质够硬。只要图传不丢,我们就能把内容送出去。”
“问题是,主设备还在废。”张大炮踢了脚旁边那台被剪断线的摄像机,“这玩意儿像被狼啃过,还能救?”
“能。”李浩已经拆开外壳,“主控板没烧,传感器也没坏。问题是存储卡槽被物理破坏,没法本地录。”
“那不等于废了?”
“不一定。”李浩指着主板上的扩展口,“我们可以外接固态硬盘,跳过内置存储。只要信号不中断,画面就能实时传出去。”
“可图传设备扛不住长时间高码率。”苏璃皱眉,“顶多撑两小时。”
“那就双机热备。”李浩掏出一张图纸,是昨晚画的备用方案,“一台主拍,一台备份,轮流供电。硬盘我找人借,线我重新做屏蔽。”
张大炮凑过去看,“你这图……跟电路板说明书似的。”
“我大学学的就是广电工程。”李浩抬头,“只是后来改行做策划,没人知道。”
“那你现在是技术担当?”张大炮咧嘴,“胖爷我也不赖,武校那会儿学过电工。接个线,缠个胶带,不在话下。”
“你别把正负极接反就行。”李浩扔给他一卷铜线,“这活儿得细,手抖一下,整套系统就得重启。”
“瞧不起谁呢。”张大炮撸起袖子,“我当年能在十米高空翻跟头接暗器,现在还能被几根线难住?”
两人蹲在水泥地上,拆机、测电压、接线。
张大炮手指粗,缠屏蔽带时总歪,李浩就重新拆了让他再来。
第三遍时,他终于绕得整齐了,抬头问:“行不?”
“凑合。”李浩接过,接上测试仪,“电压稳了。再装个散热片,能撑全程。”
苏璃在一旁调试音频设备。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色小盒子,“这是我以前录demo用的麦克风,降噪还行。你们谁戴?”
“许独默。”李浩头也不抬,“他说话最多,声音得清。”
许独默没推辞,接过麦克风试了试,“收音没问题。”
“我这儿也有东西。”
张大炮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改装过的移动电源,外壳焊得歪歪扭扭,“煎饼老板帮我焊的,加了稳压模块,能撑八小时不断电。”
“你还留这一手?”李浩笑出声。
“老子不高兴,但不傻。”张大炮把电源塞进背包,“我还带了三根备用数据线,全镀金接口,防干扰。”
苏璃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昨天直播完,我就觉得不对。”张大炮挠头,“太顺了。我们这么个小团队,突然火了,没人动我们才怪。我就想,要是哪天设备出事,我们得靠自己撑住。”
许独默看着他,没说话。
他知道张大炮住院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看维修手册。
他以为是打发时间,原来是真学了东西。
“设备能修到什么程度?”他问李浩。
“主拍机三小时内能用。”李浩擦了擦手,“备份机稍慢,但最晚中午能上线。外接硬盘我认识人,两小时后送到。”
“图传呢?”
“苏璃那两台够用,但我建议分段传。前半程用她的设备,后半程切我们修好的。万一出问题,能无缝切换。”
“信号呢?”
“我买了两个5G随身WiFi,双卡双待。”李浩拍了拍背包,“主用电信,备用联通。老街基站密度够,只要不扎堆,不会断。”
许独默点头,“那就按这个来。”
没人再问“能不能行”。
他们知道,必须行。
苏璃把麦克风递给许独默,顺手把他的旧耳机塞进包里,“那个太容易漏音,用这个。”
许独默接过,戴上。
张大炮开始清点背包:三块电池、两台手机、一个信号增强器、一卷胶带、一把小钳子。
他把所有东西按顺序码好,盖上盖子,拍了拍,“齐了。”
李浩在测试图传信号,屏幕上跳出稳定的绿标,“第一轮测试通过。延迟0.3秒,画质4K。”
“我们呢?”张大炮看向许独默,“怎么分工?”
“你负责街头互动。”许独默说,“你是气氛组,能拉人进来。苏璃跟拍,抓情绪。李浩控设备,我在中间串流程。”
“要是信号断了呢?”
“手机备用。”许独默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播账号已经设好,随时能切。”
“电池?”
“三块电,两个充电宝。”他指了指张大炮改装的那个,“加上这个,够撑全程。”
“那……”张大炮顿了顿,“要是人不配合呢?昨天那老太太,今天未必还在。”
“那就找别人。”许独默说,“真实不是靠预设,是靠反应。我们不是演,是活。”
屋里没人再说话。
他们听着设备测试的滴答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信号值,手指不自觉地动着,像是在预演即将开始的每一个动作。
苏璃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许独默。
是手写的流程表,按时间分段,标了每个环节的备用方案。
连“突发断电”“居民拒绝拍摄”“网络拥堵”都写了应对。
“你什么时候写的?”许独默问。
“刚才。”她声音轻,“我以前总怕出错,所以每一步都写下来。后来不敢演了,也就不用写了。现在……我又想写了。”
许独默看着那张纸,没多说,把它夹进自己的笔记本。
李浩的手机响了,是租赁公司,“外接硬盘到了,在巷口。”
“我去拿。”张大炮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苏璃开始检查麦克风频段,避开干扰频道。
李浩把主控台架好,接上硬盘,开始做最后一次系统自检。
许独默站在中间,看着他们。
三年前,他是顶级编剧,身边围着导演、制片、投资人。
现在,他站在这间仓库里,面前是三个被圈子抛弃的人。
他们没有合同,没有团队,没有后台,只有彼此。
可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团队。
不是靠钱堆出来的,是靠一次次被砸倒、又爬起来,才拼出来的。
张大炮扛着硬盘箱回来,往桌上一放,“来了!”
李浩接上测试,屏幕跳出“设备识别成功”。
“主系统通了。”他松了口气。
苏璃把麦克风固定在许独默衣领上,调整角度,“收音清晰,没杂音。”
“那……”张大炮搓了搓手,“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许独默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二小时。”
“可设备都齐了。”张大炮说,“我们早点去,还能踩点,找人搭话。”
“去吧。”许独默拿起背包,“早点熟悉,少出意外。”
四个人收拾东西,关掉仓库灯。
临出门前,李浩把那张手写流程表贴在控制台上,用胶带固定。
“留着。”他说,“万一我们回来还得修。”
苏璃把防震箱提起来,张大炮背着设备包,李浩抱着硬盘。
许独默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仓库空了,只剩几根断掉的线头挂在墙角。
他们没修那扇门。
风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
四个人走出巷子,晨光正好。
老街的早点摊已经开始冒烟,煎饼锅滋滋响,小孩跑过,自行车铃铛叮当。
他们没说话,脚步却慢慢变得一致。
走到巷口拐角,许独默停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硬卡,是昨天那个修收音机的大爷塞给他的,背面画了个煎饼,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他低头看了两秒,然后把它放进背包夹层。
张大炮在前面喊:“默哥,走不走?我快饿死了。”
许独默抬头,应了一声。
四个人继续往前走,影子拉在身后,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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