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指尖还残存着紫水的温热,袖口血迹未干,已站在文心辩场的青石阶前。晨风卷过,吹不散左臂深处那股烧灼般的滞痛,却吹得他眸底清明如刃。
辩场高台之上,九品文心碑列阵而立,文气如潮,隐隐嗡鸣。台下学子分列两侧,世家子弟衣锦带香,寒门学生屏息敛声。中央辩位空着,只有一方乌木案,案上摆着一柄玉骨折扇——李牧的信物。
沈砚踏上台阶时,那扇子“啪”地一声打开。
“边陲寒门,也配登此台?”李牧立于对面,扇面轻摇,唇角含讥,“昨夜巷中血战,今日便来谈治世之道?莫不是以为,文道之争,靠的是手上沾的血?”
台下哄笑四起。
沈砚不语。他缓缓卷起左袖,露出裹布之下焦黑的掌心,而后将手按在案上。血未止,一滴落在乌木,渗入纹理,像一颗暗红的钉子,钉住了全场喧哗。
他闭眼。
识海震荡未平,启明的冷光迟了半息才浮现三行古篆:
【当前最优解:以民瘼反诘礼治虚妄】
【潜在变数:李牧言辞含诱导陷阱,幕后有人授意】
【代价提示:连续推演将加剧神魂撕裂】
他睁眼,眸光如凿。
“此局,我算过了。”
李牧笑意一滞。
裴无咎立于高台监察位,白玉笔横搁臂上,目光沉静,未发一言。
辩钟三响,开场。
李牧执扇而立,声如金石:“《礼经》有云,礼定则天下安。礼者,序也,序者,治之本。边地蛮荒,不知宗庙之重,岂解庙堂经纬?今日之辩,题为‘礼治可否定天下’,沈砚,你若连礼为何物都说不清,不如自退。”
台下世家子弟纷纷颔首,有人低语:“寒门子懂什么礼?怕是连《礼经》都没读全。”
沈砚立于案前,青布直裰染血,身形却挺如孤峰。
他开口,声不高,却字字如锤:“若礼治能止战,何来边陲三十万孤魂?”
全场骤静。
李牧扇子一顿,文心光效微颤。
沈砚不等他答,再问:“若礼治能富民,何来城中十万饥民?去年秋赋加征三成,礼在何处?”
台下寒门学子目光灼灼,有人攥紧了拳头。
李牧额角见汗,强辩:“此乃时弊,非礼之过!礼如舟,载人渡河,若人不善操舟,岂能怪舟?”
沈砚冷笑:“若舟本身漏水,还称其为舟,是愚民。”
他袖中抽出一纸抄录,拍在案上:“你收赵氏三千文钱,替其子顶替寒门名额,篡改学籍,伪造文心初测记录——这,也合礼?”
纸页展开,笔迹、印章、交易时间,一一列明。
李牧脸色骤变:“你……从何得来?”
“从一滩紫水中。”沈砚目光如刀,“昨夜有人奉令除名,死在我拳下。他化作紫水,留下残影。你,是名单上的第三个。”
台下哗然。
李牧踉跄后退一步,扇子“啪”地合拢,指节发白:“荒谬!你竟以妖邪之物作证?”
“妖邪?”沈砚逼近一步,“那为何你听到‘紫水’二字,右手会抖?”
李牧猛地抬手,扇子挥出一道文气,欲毁证据。
沈砚早有预判,启明推演已至第三轮。
【当前最优解:以文气反引,触发其心魔震荡】
【潜在变数:李牧文心九品,反噬风险 41%】
【代价提示:神魂撕裂痛感将达临界】
他不退反进,右手食指疾点案上纸页,文气如针,顺着李牧的文气逆流而上。
“砰!”
李牧胸口如遭重击,踉跄后退,文心光效剧烈波动,金纹明灭不定。
“你……你怎么可能……”他嘴唇颤抖,“那紫水……是文正阁的清洗令……你怎会知晓?”
沈砚声冷如铁:“因为下一个,就是我。”
李牧瞳孔骤缩,手中折扇“当啷”落地。
文心九品的光效,瞬间熄灭。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随即昏厥。
全场死寂。
风停,云凝,连高台上的文心碑都停止了嗡鸣。
沈砚立于辩台中央,血袖垂落,却无人敢视其背。
他环视四周,声如冷铁:“礼若不能庇民,便是虚礼;文若不能正道,便是伪文。今日之辩,不是我胜,是真相胜。”
台下寒门学子有人起身,继而第二个,第三个……数十人齐齐站起,目光如炬。
裴无咎立于高台,白玉笔轻点栏杆,眸光深不可测。
他未言胜负,只低语一句:“三问归谬……不是辩术,是刀。”
沈砚转身,步下台阶。
行至尽头,他右手轻抚左袖。
启明冷光第三次浮现:
【源纹一现,文道将动】
他眸光微闪,脚步未停。
袖中,那滴血与紫水的混合物,正缓缓渗入布纹,泛起极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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