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的手指死死捏着残卷一角,焦痕边缘硌进掌心,血都渗出来了。他盯着那纹路,脑子里翻腾的是父亲临死前在土墙上划出的符号——一模一样。
“是这条路。”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山里的什么东西。
谢昭没说话,从袖中抖出一点灰烬,指尖一弹,灰末飘落在地。火把光下,那些灰突然微微发亮,断断续续连成一线,像被风吹散的星火,却固执地指向山腹深处。
沈砚靠在石壁上,嘴唇发白,喉头一紧,又咳出一口血。他抬手抹了把嘴,血顺着指缝往下滴。他没去擦,只用指尖蘸了点,往脚下石板一按。
血珠没散。
反而像被吸住,迅速渗进石缝,消失不见。
“噬文血阵。”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踩错一步,文心被抽。”
裴无咎皱眉,低头看脚前石板。表面平整,看不出异样。他试着将白玉笔轻点地面,笔尖刚触石,整块板子忽然泛起一层暗紫光晕,转瞬即逝。
“机关已活。”他说。
谢昭撕下衣角布条,裹了块碎石扔出去。布条落地瞬间,轰地燃起一道紫焰,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个灰圈。
“跳这个。”她指向灰圈,“一步一环,慢走。”
四人开始挪动。谢昭在前,裴无咎断后,李衡扶着沈砚,每一步都悬着心。石道狭窄,两侧岩壁冷得渗水,火把光摇晃,影子在墙上撕扯变形。
走到中段,李衡脚下一滑,靴尖蹭过石面。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崩开。
地面猛地裂开,一道黑渊横在眼前,深不见底。火把扔下去,半息不到,光就灭了,连回声都没有。
“退!”裴无咎一把拽住李衡后领,往后猛拖。
四人退到边缘,喘着气。沈砚靠着石壁,手按着太阳穴,识海里像有刀在刮。他知道,启明又要来了。
三行古篆浮现:
【当前最优解:破坏法杖核心源纹】
【潜在变数:法杖与地脉相连,硬毁将引发塌方】
【代价提示:介入推演将永久损毁一段童年记忆】
他闭眼。
舌底咬破,血腥味冲上喉咙。
不回应。
系统冷光一闪,消散。
就在这时,岩壁两侧三个洞口骤然亮起紫光。三道黑影跃出,落地无声。为首老者披着破旧文袍,手握一柄扭曲的法杖,杖头嵌着一块泛紫的源纹石,正嗡嗡震颤。
“文正阁余党?”李衡低吼。
“不是余党。”谢昭眯眼,“是守碑人。当年埋碑封道的执刑者。”
老者冷笑,举起法杖。紫光暴涨,空气中泛起波纹,像是热浪扭曲视线。出口方向的岩壁开始缓缓合拢,碎石簌簌落下。
“你们走不出去了。”老者声音沙哑,“天书院,不容篡逆者入。”
裴无咎眼神一冷,突然抬手,将白玉笔甩出。
笔尖划过空气,精准刺入法杖表面一道细裂——那是前夜宫墙之战留下的伤痕。
“沈砚!”他吼。
沈砚没等他说完,右手一翻,掌心已多了一片源纹碎片。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藏在怀中,贴着心口焐了半路。
他冲上前一步,借着裴无咎制造的震荡,将碎片狠狠按进法杖核心。
紫光骤爆。
轰!
法杖炸成一团烟雾,老者惨叫倒地,七窍涌出紫血。另两人踉跄后退,源纹反噬,皮肤龟裂,黑气从裂缝钻出。
空间扭曲停止。
出口未闭。
谢昭抬手,残策灰烬卷成一道风刃,扫过地面,将三具抽搐的身体逼到墙角。灰烬落下,压住他们手腕,像是锁链。
李衡蹲下,从一具尸体怀里摸出一块烧焦的玉牌。牌上刻着“文正阁·三长老”。
“不是余党。”他声音发紧,“是当年参与灭沈家的元老之一。”
沈砚靠着石壁,慢慢滑坐下去。他呼吸沉重,额头冷汗混着血往下淌。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舍弃了哪段记忆。
只记得,父亲曾说:“笔落之处,即是路。”
裴无咎走过来,捡起白玉笔,笔尖焦黑,裂了一道缝。他看了看,插回腰间。
“你还能走?”他问沈砚。
沈砚没答,试着撑地起身。膝盖一软,谢昭立刻扶住他胳膊。
“别硬撑。”她说。
“撑不住也得撑。”他哑声,“路只剩一半。”
谢昭点头,从怀中取出最后一撮灰烬,洒在前方石道上。灰末落地,微微发亮,勾出一条断续光痕,通向深渊另一侧。
“葬文道还在。”她说,“但下一段,没有标记了。”
李衡盯着深渊,忽然道:“桥呢?刚才裂开时,我没看见桥。”
裴无咎眯眼:“不是桥的问题。是下面——”
话没说完,沈砚突然抬手。
“别动。”
三人僵住。
沈砚盯着深渊底部。火把光太弱,看不清底。但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像是某种频率在共振。
他闭眼,识海剧痛。
三行古篆再闪:
【当前最优解:原路返回】
【潜在变数:密道已激活自毁机制,十息后塌方】
【代价提示:强行推演将永久丧失对母亲容貌的记忆】
他睁眼,没犹豫。
“走。”他推谢昭一把,“现在!”
四人冲向深渊边缘。谢昭甩出残策灰烬,灰末在空中拉出一道光丝,勉强搭成浮桥。李衡先过,裴无咎断后,沈砚走在最后。
刚踏上光丝,脚下石道轰然崩裂。
碎石滚落深渊,眨眼被黑暗吞没。
谢昭在前方伸手:“快!”
沈砚咬牙,往前冲。一步,两步——
光丝突然一颤。
他低头。
脚下的灰烬桥,正在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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