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断脉处，砖石裂开的缝隙还在冒黑烟。
沈砚单膝跪地，残卷压在胸口，血从眼眶里往外渗，顺着鼻梁流进嘴角。他没擦，只把左手按在裴无咎肩上，声音像砂石磨过铁皮：“左三右七，错位防御。”
裴无咎没回头，白玉笔一横，文心源纹自掌心炸出，按沈砚说的节奏点地三次，错开半息再点第四下。银光波纹荡开，扑面而来的紫雾被掀出一道缺口。
“你还能撑多久？”裴无咎咬牙。
“够你说完一句话。”沈砚撑着地面站直，袖口裂口处露出手臂内侧焦痕，正微微发烫。
谢昭靠在断墙边，残策卷成筒抵住肋骨，刚才那一撞让她喘气时带血沫。她盯着雾中晃动的人影：“不止暗卫，还有三个文心被寄生的宿主，藏在雾里供能。”
话音刚落，紫雾猛地翻涌，七名黑衣人从不同方向扑来，刀锋未至，文气已压得人膝盖发软。
裴无咎笔尖划地，屏障刚起，就被一道扭曲符文撕开缺口。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伪源纹在反噬他的文心。
沈砚闭眼，识海剧痛如裂。三行古篆浮现：
【当前最优解：双心共振，逆流毒雾】
【潜在变数：低阶者神魂将崩解】
【代价提示：七日失语】
他睁眼，血丝爬满眼球。
“裴兄，降阶半品，把文心频率调到我这边。”
裴无咎猛地扭头：“你疯了？你才七品，强行同步会烧干净你的识海！”
“你信我，还是信你的天赋？”沈砚抬手，指尖划破舌尖，血珠滴在掌心，迅速蒸发成淡红雾气，“我算过了。”
裴无咎盯着他看了两息。
忽然笑了。
他反手将白玉笔插入地面，双手结印，文心屏障轰然降下三成。“那就看看，逻辑能不能赢过天命。”
两人背靠背蹲下，沈砚用血在地面画出波纹图谱，每一笔都像在割自己的经脉。裴无咎闭眼调息，文心之力如潮水般收束，缓缓下沉，与沈砚的波动频率靠拢。
第一波冲击来得比预想快。
文心碰撞的瞬间，沈砚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雾。裴无咎肩膀剧震，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紫雾开始扭曲。
银白光罩从两人为中心向外扩张，起初缓慢，随后骤然加速。雾中七名暗卫动作一滞，刀锋停在半空——他们的文气正被光罩边缘反向抽走。
“不可能！”一名暗卫怒吼，挥刀斩向光罩。
刀刃触到光壁的刹那，紫雾倒卷，顺着刀身逆流而上，瞬间将他双臂染成深紫。他惨叫未出，人已僵直倒地，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
“伪源纹在反噬宿主。”谢昭低声道。
光罩越来越亮，蓝金交织，像两条龙缠绕升腾。紫雾被逼得节节后退，雾中人影接连倒下，只剩最深处一道身影未动。
“陆九渊。”沈砚喘着气，“他还在调动力量。”
谢昭低头看手中残策。
策纸边缘焦黑，是三年前家族祠堂烧剩下的最后一卷。她没告诉任何人，这卷残策能燃，也能斩。
她将策纸贴在火把上。
火苗“轰”地窜起，不是橙红，是金。
“闭气。”她低声说。
金光炸开，如日初升。
紫雾遇光即溃，像雪落沸汤。雾中那道身影终于现身，白须白发，紫袍加身，正是文正阁长老陆九渊。他抬手想结印，却发现掌心伪源纹正在崩解，裂成无数细丝，被金光灼成灰烬。
“谢家残策……竟在你手？”他声音发颤。
“你们灭我族时，”谢昭持策而立，金焰在纸面流转，“可想过最锋利的刀，从来是纸？”
陆九渊脸色剧变，转身欲退。
金光追袭，残策一挥，一道火线横切半空。他左袖应声而断，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伪源纹刺青——那是操控宿主的母纹。
“你也被寄生了。”沈砚冷笑，“你以为你在操控别人，其实你也是棋子。”
陆九渊不答，猛地拍地，整片紫雾炸开，化作冲击波向四人扑来。
裴无咎强提文心，笔尖点地再起屏障。
轰！
冲击波撞上光罩，两人同时吐血。沈砚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被裴无咎一把拽住。
“七日失语，”裴无咎抹去嘴角血，“够不够写一篇《讨逆檄》？”
“够。”沈砚咬牙站直，“只要笔没断。”
谢昭收起残策，策纸已烧去三分之一，余烬飘散在风里。她将灰烬收入袖中，望向宫门方向：“他逃了。”
“但他暴露了。”沈砚抬手摸向双眼，指尖沾血，“下一次，我不再推演退路。”
裴无咎扶着他肩，抬头看天。
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宫墙上。断脉处的裂缝还在冒烟，但紫雾已散。
远处钟声再响。
三声。
急促。
沈砚忽然抬手，按住胸口残卷。
卷角焦痕裂开处，那道微光又闪了一下。
他心跳，和钟声，再次同频。
裴无咎察觉异样：“怎么了？”
沈砚没答。
他听见钟声里，夹着一丝极细的嗡鸣——像某种频率在共振。
和刚才双心共鸣的波长，一模一样。
他猛地扭头看向宫门。
“钟楼。”他声音嘶哑，“有人在用钟声模拟共振频率。”
谢昭瞬间明白：“他在重建毒雾网络。”
裴无咎拔出白玉笔，笔尖文心源纹全开：“我去毁钟。”
“来不及。”沈砚抬手拦住他，“钟声已响三轮，第四轮共振一旦完成，整座皇城的文气都会被污染。”
谢昭盯着他：“你有办法？”
沈砚闭眼，识海剧痛如绞。三行古篆浮现：
【当前最优解：以双心共鸣逆向冲击钟楼】
【潜在变数：共振反噬将摧毁文心根基】
【代价提示：永久失声】
他睁眼，血泪混流。
“裴兄，再信我一次。”
裴无咎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说过，换一个天下，我换不换？”
他站到沈砚身后，双手搭上他肩膀。
“现在我告诉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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