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宫道青砖的声响,像是钝刀刮骨。
沈砚靠在车厢壁上,眼皮底下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洗得发白的袖口,晕成暗红斑点。谢昭坐在对面,指尖搭在他腕上,脉象浮乱如沸水。她没说话,只将残策卷起,塞进他怀里。
“宫门守卫换了。”裴无咎睁开眼,白玉笔在掌心转了一圈,“三日前还是龙虎卫,现在是内廷暗桩。”
沈砚抬手按住太阳穴。识海里,三行古篆冷光浮现:
【当前最优解:静观其变】
【潜在变数:皇帝瞳孔将现紫光】
【代价提示:直言者将遭反噬】
他闭了闭眼,血丝顺着睫毛滑下。
“李衡的《疫道论》被呈上御前。”谢昭低声道,“说是‘寒门妄议国政,动摇文统根基’。”
裴无咎冷笑:“他们怕的不是论,是火种。”
车停。帘外太监声音平板无波:“陛下召见沈砚、谢昭、裴无咎,御书房候旨。”
三人并肩步入宫门。风从檐角掠过,吹得衣袍猎猎。沈砚脚步微顿,听见自己靴底与砖石摩擦的声响,像砂纸磨骨。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案后,手中正翻着一卷竹简。见三人入内,抬了抬眼。
“李衡那篇《疫道论》,你们都看了?”
沈砚不答。他盯着皇帝眼底——那抹紫痕极淡,藏在瞳仁深处,像墨汁滴进清泉,缓缓晕开。
“文道非私器。”皇帝缓缓道,“可若由寒门执笔,岂不乱了纲常?”
沈砚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八个字:
**文道如日,普照则生灵盛;蔽日则万物枯。**
皇帝盯着那行字,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三下。
“好一个‘普照’。”他忽然笑了,“可日头高悬,照得见蝼蚁吗?”
沈砚搁笔,眼神不动:“蝼蚁抬头,也能见光。”
书房外,风骤停。
皇帝的笑容凝住。他缓缓站起,紫光在瞳中一闪而过。
“沈砚。”他声音低下来,“你可知,前朝文正阁主,为何被诛九族?”
沈砚脊背绷紧。血从眼角滑落,滴在纸面,与墨迹混成一团。
“因为他想改天换地。”皇帝逼近一步,“而天,不该由凡人来改。”
话音落,殿外脚步齐动。黑衣暗卫持刃涌入,文气如网,封锁四壁。
谢昭残策一展,策纸翻飞,卷起文气乱流,将第一波擒拿之势撞偏。她挡在沈砚身前,声音冷得像冰裂:“陛下心魔已种,非君之过。”
裴无咎白玉笔划出光幕,护住二人。他盯着皇帝,眸光如电:“你已不是你。”
皇帝冷笑,抬手一指:“拿下!逆臣,人人得而诛之!”
暗卫扑上。
谢昭残策横扫,纸刃割裂空气,逼退两人。裴无咎笔尖点地,文心源纹炸开,震退三名近身者。沈砚踉跄后退,识海冷光狂闪:
【代价提示:半刻内不脱身,神魂将被紫雾同化】
他咬牙,抬手摸向袖中残卷。
“走南门。”裴无咎低喝,“宫墙有断脉,可破文气锁。”
三人背靠背退向殿角。谢昭策纸翻飞,封住左侧;裴无咎笔锋横扫,逼退右侧。沈砚扶着墙,指尖发颤。
皇帝站在案前,紫光在眼中蔓延,嘴角扭曲:“你们以为……自己在救国?”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道扭曲符文——伪源纹。
“你们,只是在加速它的降临。”
沈砚猛然抬头。识海中,三行古篆再次浮现:
【当前最优解:以残卷引动文渊共鸣】
【潜在变数:启明将暴露】
【代价提示:神魂撕裂,双目永盲】
他没犹豫,抽出残卷,按在胸口。
卷上焦边触到皮肤的瞬间,剧痛炸开。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却被谢昭一把架住。
“撑住。”她声音极轻,“别闭眼。”
裴无咎笔尖划地,文心源纹连成屏障。暗卫攻势暂缓。他回头,看见沈砚满脸是血,却还在笑。
“你笑什么?”他问。
“我在想。”沈砚喘着气,“你刚才说,一品换千人命。”
裴无咎皱眉。
“现在。”沈砚抬手指向皇帝,“换一个天下,你换不换?”
裴无咎一怔。
就这一瞬,暗卫破防。
一人扑向沈砚,刀锋直取咽喉。谢昭残策横拍,将人撞开,自己却被另一人踹中肋骨,撞上墙壁。她咳出一口血,残策脱手飞出。
裴无咎怒吼,白玉笔化作长刃,劈开三人。他冲到谢昭身边,将她拽起。
“还能走?”
她点头,捡起残策,指尖掐进掌心。
沈砚扶墙站直,识海剧痛如刀搅。他看见皇帝一步步逼近,伪源纹在掌心旋转,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你们逃不掉。”皇帝说,“文道之网,早已铺满天下。”
沈砚抹去眼前血,低声道:“可网,也能被烧。”
他举起残卷,对准胸口,用力一按。
卷上焦痕裂开,一道微光射出,直冲屋顶。御书房梁柱嗡鸣,文气震荡。
裴无咎抓住两人手臂:“走!”
三人冲向南门。身后,皇帝怒吼,暗卫追击,文气如潮涌来。
宫墙转角,裴无咎一掌拍在砖石上。一道裂缝浮现,文气断流。
“跳!”
三人翻越宫墙。落地时,沈砚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他抬头,看见宫门上方匾额——“文渊”二字,正在缓缓褪色。
谢昭蹲下,扶他起身。
“你还记得。”她忽然说,“县试那夜,你说过什么?”
沈砚喘着气,笑了:“我说,此局,我算过了。”
裴无咎站在墙头,回望宫中紫光浮动。
“他们已经控制皇权。”
“那就推倒重来。”沈砚站直,抹去嘴角血迹,“从文渊开始。”
他抬手,将残卷塞进怀中。卷角焦黑,边缘裂开一道细缝,隐约有光透出。
宫门内,钟声突响。
三声。
急促。
像是警讯。
沈砚脚步一顿。
他听见,自己心跳,和钟声,开始同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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