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的指尖刚触到测评石,石头猛地炸出一道紫光,像毒蛇缠住手腕,顺着胳膊往上爬。他没缩手,反而把整只手掌按了上去。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哗然。
考官拍案而起,文牒震得跳起来:“李衡!文心浊气外溢,污秽不堪!你竟敢带病参测?”
李衡没辩解。右脸那道黑斑还在,肩头也隐隐发烫,但他眼神没晃。他知道这光不对劲——浊气不会自己冒出来,尤其是刚从禁地回来的人,更该被严密排查,而不是直接放进测评场。
他袖中残卷贴着胸口,边角那道新裂痕还扎着皮肤。谢昭那句“别再进禁地”还在耳边,可他知道,有些事躲不开。他得站在这儿,把清白测出来。
紫光越来越刺眼,考官已经提起朱笔,准备记入考评簿。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他肩头。
李衡一震。
裴无咎站在他身后,白衣无尘,掌心一翻,源纹亮起。那股紫光竟像潮水倒流,全被吸进他掌心。他甩了甩手,轻笑:“文正阁的浊气粉,三年前就该烧干净了。你们用的,还是旧方子。”
考官愣住:“你认得这浊气?”
“认得。”裴无咎目光扫过人群,“遇文心通明者反噬,涂者自污。这是禁物,列入《文狱录》第三条。谁碰,谁遭殃。”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弹,掌心那团紫烟直射向人群角落。
孙元时袖口一热,低头一看,袖子焦了半截,黑斑顺着小臂往上爬,疼得他跪倒在地,惨叫出声。
“我的手!我的文心!”
考官脸色变了:“这是……反噬?”
“浊气认主。”裴无咎声音冷下来,“谁涂的,谁受罚。文心测评,测的不只是才学,更是人心。”
全场鸦雀无声。
李衡终于松开测评石,右脸黑斑正缓缓褪去。他看向裴无咎,低声道:“谢了。”
裴无咎没看他,只淡淡一句:“下次,别等我来。”转身就走,衣袖翻飞,像雪地里划过的一道光。
孙元时还在地上打滚,考官赶紧叫人把他抬走。另一名监考走过来,重新激活测评石:“继续。”
李衡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
这一次,石头泛起温润青光,纹路清晰展开。考官低头记录:“文心纯度八成七,通明八品中阶,稳定。”
他抬头,语气缓了些:“可以了。”
李衡收回手,没立刻走。他盯着测评石,忽然问:“这石头,多久没换过?”
考官一愣:“百年未动,乃文渊阁旧制。”
“那它认得浊气粉,却不报警?”李衡声音不高,“是不是说明,有人改过它的源纹?”
考官脸色一沉:“你怀疑测评有弊?”
“我不怀疑。”李衡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一个能偷偷涂浊气粉的人,会不会也能偷偷改源纹?毕竟……”他顿了顿,“测评石不说话,可它记得。”
考官没接话,挥手让他退下。
李衡转身离开测评场,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稳。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有惊疑,有忌惮,也有几道藏得很深的杀意。
他不在乎。
走到场外,他停下,从袖中抽出残卷。焦边那道新裂痕还在,像是从内侧被人划开的。他指尖抚过那道痕,忽然觉得,这本册子,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可它存在了。
而且,它救了他两次。
第一次是在冷光碑前,那句“载道非车,乃人心”让他活下来;第二次是在禁地,那道紫雾反扑时,残卷贴身的位置,皮肤没烂。
它不是普通的纸。
他正想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沈砚走来,手里拿着一块玉牌,表面刻着“文心监”三字。他没说话,直接把玉牌递过来。
李衡没接:“你不怕我真是启明宿敌?”
“系统标记你,不代表你就是。”沈砚声音平静,“它只认逻辑,不认人心。而人心……我看得懂。”
李衡看着他,忽然笑了:“你倒不像个信命的人。”
“我不信命。”沈砚把玉牌塞进他手里,“我只信推演。而推演告诉我,你现在不能倒。”
李衡握紧玉牌,点头。
沈砚转身要走,又停下:“谢昭让我转告你——别碰紫雾凝成的粉末。它不是残留,是活的。”
李衡一怔:“活的?”
“它会记。”沈砚没回头,“记谁碰过,记谁说过什么,记谁……想救谁。”
说完,他走了。
李衡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玉牌。阳光照在上面,映出一道细微裂纹。他忽然想起谢昭发丝间那点紫粉——不是沾上的,是渗出来的。
她已经碰过了。
他攥紧玉牌,指节发白。
测评场那边传来新一批考生的喧闹声,有人笑,有人紧张,有人低声背诵文论。一切看似恢复如常。
可他知道,浊气粉不会自己出现,孙元时也不会自己动手。背后的人,还在看着。
他抬头看向文渊阁深处。
那里安静得过分。
风吹过,卷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测评石前。石头表面青光微闪,像是在回应什么。
李衡迈步向前。
他没走多远,忽然停下。
测评石底座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过。他蹲下身,指尖摸上去——
那是一竖。
原本的“囚”字,被人改成了“因”。
他呼吸一滞。
这动作,和谢昭袖中铁牌上的划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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