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来的那天,老李一早就在腌菜坊后墙刨坑。去年埋的山楂酒坛裹着层油纸,挖出来时泥块簌簌往下掉,老李用布擦了擦坛口笑:“就等这日子开封呢,坛口的红绳都褪成粉的了。”
林晚秋抱着娃在院门口等,风把山楂林的香吹过来,混着点刚化的雪水味。远远看见陈默的车拐过山坳,车斗里堆着个竹筐,隐约能看见筐里的白絮——是他说的“给娃做小褥子的新棉”。
车刚停稳,娃就挣着要下地,小短腿噔噔往陈默跟前跑,玉佩在胸前晃得欢。陈默弯腰把他抱起来,往他手里塞了颗糖:“刚在县城买的,水果味的。”又转头对林晚秋笑,“带了些农场的新茶,泡着喝解腻。”
老李早把山楂酒倒在粗瓷碗里,酒色红得像化了的山楂酱。陈默抿了口,喉结动了动:“比去年烈点,是窖藏的缘故?”老李拍着大腿:“就你懂行!埋在腌菜坊旁,酒气都沾着酱菜香!”
正喝着,苏瑶举着张机票跑进来,纸角都被风刮卷了:“马来西亚的徒弟明儿就到!说带了当地的香料,要跟咱换山楂皮呢!”林晚秋接过机票看,上面的名字歪歪扭扭译过来是“阿明”,陈默凑过来看了眼:“马来西亚的红胶泥偏黏,我给他们找了份调泥的方子,等会儿给你。”
下午带陈默去山楂林转时,芽苞已鼓得快裂开了。娃举着玉佩往枝桠上蹭,陈默在旁边扶着他,指尖护着不让枝桠扎着手。“法国的低糖酱菜该试腌了,”陈默突然说,“我托人弄了批低钠盐,明天让师傅送过来。”林晚秋踢着脚下的落果笑:“你倒比我还上心。”
“你这儿的事,就是我的事。”陈默说得轻,却让林晚秋心里暖得发慌。远处老社员们在菜地里追肥,有机肥撒在土里冒白烟,张婶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陈老板多住几天呗!等山楂花开了再走!”
陈默没接话,只望着山楂林深处笑。娃在他怀里揪着玉佩玩,突然把糖纸往他口袋里塞,像在藏宝贝。林晚秋看着这光景,突然觉得不用盼了——他在这儿,酒在坛里,芽在枝上,那些跨山越洋的订单也好,没说出口的话也罢,都像这春日的风,软乎乎地裹着日子往前走呢。
夜里娃睡熟后,林晚秋往陈默住的闲屋送毯子。窗纸上映着他的影子,正低头翻那本调泥的方子,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她把毯子搭在门框上,没敢敲门——怕惊扰了这光景,也怕撞破了心里那点刚冒芽的盼。
回屋时路过腌菜坊,老李还在给新坛糊泥,红胶泥在手里揉得发亮。他抬头看见她,笑着努努嘴:“陈老板说等阿明来了,要教人家用山泉水调盐呢。”林晚秋嗯了声,风从坛口吹过,带着点山楂酒的香,和着远处陈默翻方子的沙沙声,竟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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