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贾张氏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泥地上，双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脚脖子，一张老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嘴里发出的嚎叫声，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
在她的身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林凡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静静地立着，车身的烤漆在傍晚的余晖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经典。
不能再经典的碰瓷场面。
整个院子的人都看傻了。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紧接着便是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刚才离得近的几个大妈，看得一清二楚。林凡骑着车进院门，车速慢得跟散步一样，车轮子都快不转了。
是贾张氏自己，跟见了鬼似的，嗷一嗓子，两腿一软，极其熟练地就坐地上了。
“林凡！”
“你个没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你骑车不长眼啊！”
贾张氏坐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她一手抱着脚，另一只手狠狠拍打着自己沾满灰土的大腿，每拍一下，就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唾沫星子随着她的怒吼四处飞溅。
“把我老婆子的脚给轧了！你说！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她心里那股邪火，已经烧得按捺不住了。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院里最穷的孤儿，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丧门星，转眼间就能骑上这么气派的自行车？比她儿子贾东旭那辆旧车，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那股子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今天，她就是要借这个由头，把这辆车，甚至更多的东西，都给讹过来！
林凡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单手扶着车把。
他什么话也没说。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任由贾张氏在地上撒泼打滚。
“妈！怎么了？”
秦淮茹扶着门框，一脸焦急地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不耐的贾东旭。
贾东旭一看见这场景，非但没有一丝去扶他老娘的意思，那双原本耷拉着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道精光。
他看到了机会。
一个天大的，能占便宜的好机会。
他几步走到林凡面前，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林凡，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妈这把年纪了，身子骨脆，可经不起这么一撞。”
“你这刚买了新车，心里高兴，我们都理解。可这骑车上路，是该多加小心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宽宏大量”起来。
“要不这样吧，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我们也不让你出了，毕竟你一个孩子，挣钱不容易。”
“你这车，以后就让我每天骑着去轧钢厂上下班，风里来雨里去的，也算是个磨损。这事儿，就当是给我们家的赔偿了，你看成不？”
这话一出口，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狠！
太狠了！
这贾家母子俩的算盘珠子，简直都要崩到人脸上了！
这是明抢啊！张嘴就要把人家的自行车，直接变成他们贾家的私有财产！
地上的贾张氏一听儿子的方案，立刻心领神会，嚎叫声都弱了三分，转而换上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嘴脸。
“对！就这么办！”
“我儿子心善，才给你留条活路！要不你就赔我二十块钱医药费！你自己选！”
她死死盯着林凡，心里笃定。
一个半大小子，爹妈死得早，没经过事，被这么多人围着，再被她这么一吓唬，还不乖乖就范？
就在这时，院里的三大爷阎埠贵，端着他那个标志性的白瓷茶缸子，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凑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大，却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哎，大家伙儿都少说两句，听我说句公道话。”
他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架子，开始和稀泥。
“林凡啊，你看，贾家大妈毕竟是长辈。咱们年轻人，吃点亏，就当是尊敬长辈了。”
“要不，你就跟大妈道个歉，再拿个三块两块的，买点红糖鸡蛋，这事儿啊，就算过去了。”
这话听着公道，可屁股早就歪到贾家那边去了。
典型的拉偏架，想在贾家面前卖个好，又不想担责任。
林凡听完这一切，终于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的怯懦和慌张，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嘲弄。
他看了一眼满脸算计的阎埠贵，又扫过地上撒泼的贾张氏和一脸贪婪的贾东旭。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清晰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道歉？赔钱？”
“凭什么？”
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贾张氏。
“我进院的时候，院里的大爷大妈，叔叔阿姨，都看着呢。”
“我的车，离你至少还有三步远。是你自己，主动躺下的。”
“你这不叫受伤。”
林凡一字一顿，声音陡然提高。
“叫讹诈！”
“既然三大爷您调解不了，那也别麻烦您老人家费心了。”
林凡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直逼贾张死和贾东旭。
“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
“就告你贾张氏，当众敲诈勒索！”
“咱们什么道理都别讲了，直接让公安同志来评理！让厂里的领导也来听听！看看是你这金贵的脚重要，还是你儿子贾东旭在轧钢厂的工作重要！”
“你！”
贾张氏被这几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滚刀肉。
平时在院里撒泼，仗着的就是邻里之间怕麻烦，不愿跟她计较。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林凡这个在她眼里跟软柿子一样的半大小子，居然敢这么硬！
一开口，就要把天给捅破！
派出所？公安同志？
敲诈勒索！
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别说讹钱了，真要是闹大了，她儿子贾东旭在轧钢厂那个人人羡慕的铁饭碗，都可能被砸了！
院子里的风向，瞬间变了。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眼神，此刻都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和指责，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狠狠扎在贾家母子的身上。
贾东旭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就褪尽了。
他慌了。
他没想到林凡的骨头这么硬，根本不是他想象中能随意拿捏的软蛋。
“妈！快……快起来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连拖带拽地想把他老娘拉起来。
贾张氏看着林凡那副油盐不进、冷硬如铁的模样，再感受到周围邻居们火辣辣的目光，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半点也占不到了。
她借着贾东旭的力，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灰溜溜地钻回了自家屋里。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林凡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他推着自己崭新的自行车，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回到了前院的耳房。
当晚，就在院里众人还在对白天的闹剧议论纷纷，猜测林凡到底走了什么运的时候。
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蛮横的香味，毫无征兆地从林凡那间小小的耳房里，飘了出来。
是烤鸭！
那股混合着果木清香和鸭油焦香的独特气味，浓郁得化不开，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钻进院里每一个人的鼻孔。
林凡直接去了一趟全聚德，买了一整只刚刚出炉的烤鸭。
他关紧房门，将油纸包在桌上摊开，给自己倒上一杯小酒。
片好的鸭肉，皮色枣红，油光锃亮。
他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属于胜利者的果实，让那诱人到骨子里的香味，尽情地飘散出去，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院里每一个“禽兽”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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