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男生眼睛动的那一刻，胡一菲吓得把照片扔了出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此时天还没亮透，林默已把主机扔进楼下垃圾桶。
垃圾袋鼓鼓囊囊，最上面是半盒发霉的外卖，他顺手把主机塞进去，压得严实。
做完这些，他拍了拍手，腕子还是凉的，像刚从冰水里抽出来。
他知道那鬼还在笔里，没走。
回到302，门一关，屋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他靠在门框上，闭眼，脑子里默了一句：“系统，处理那个鬼。”
话音落，眼前没光没影，但一股熟悉的信息流直接撞进意识——半透明界面浮出来，字是灰底黑框，看着像政府办事窗口的弹窗。
【A.超度（消耗功德值5）
B.罚作地府网吧网管（零消耗，解锁地府服务点）】
林默挑眉。
“地府还有网吧？”
没人回答。
系统向来不解释，只给选项。
他坐到床边，鞋都没换，脑子里过了一遍昨晚那鬼的执念。
不是要报仇，是要“清白”。
它觉得自己被抢了成果，论文被压，死不瞑目。这种人，超度了也得在轮回里打转，怨气重的，下一世还得搞学术。
不如……让他接着搞。
“选B。”林默说。
确认键在脑子里“咔”一下，像点了“已阅读并同意用户协议”。
手腕猛地一烫，判官笔自动浮现，悬在空中，笔尖朝下，蓝光顺着笔杆流下来，在墙面投出一块虚拟门牌，字是滚动刷新的：
【地府·第三区·轮回中转网吧·工号G-361】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新晋网管已绑定，可随时接入】
林默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像他上家公司用的远程办公系统。
只是这家公司，员工全是鬼。
他盘腿坐上床，深吸一口气，低声念：“接入。”
眼前一黑，再睁眼，已经在另一个地方。
大厅是灰蓝色调，天花板挂着老式日光灯，闪得人眼晕。
一排排电脑，全是二十年前的方块机箱，显示器嗡嗡响，屏幕上滚动着绿色代码。
鬼魂们穿着生前的衣服，有穿西装的，有穿校服的，排着队等机位，手里举着“申请调试”“查轮回进度”“我要投诉孟婆汤浓度”之类的牌子。
角落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正坐在工位上敲键盘，耳机戴得严实，嘴里骂骂咧咧。
“这什么破系统？404都报不出来，还让我修？上辈子我发过三篇SCI，不是给你们写爬虫补丁的！”
林默一眼认出，是昨晚那个研究生鬼。
他走过去，没出声。
鬼魂还在敲，手指飞快，屏幕上全是命令行，一行行代码刷得眼花。
“你这脚本谁写的？”他突然抬头，瞪着屏幕，“连异常捕获都没有，活人就这么对待数据的？我当年实验室的实习生都比你强！”
林默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屏幕上正在跑的程序——是胡一菲论文的原始数据模型。
他懂点代码，一眼看出问题在哪：变量命名混乱，循环嵌套三层没注释，数据库连接池配置错误。典型的赶工产物。
“你修它干嘛？”林默问。
鬼魂猛地回头，看见他，愣了一下：“判官？你怎么下来了？”
“来看看你上班没摸鱼。”林默靠墙站着，“你不是要清白吗，怎么跑这儿修活人的bug了？”
“清白也得讲事实。”鬼魂推了推眼镜，语气硬，“我那篇论文被压了，数据是对的，但他们说我统计方法有问题。现在我看到这种低级错误，就来气。这不是学术，这是闹剧。”
林默没说话。
这鬼没疯，也没怨到失智，它只是……憋屈。
“你昨晚修的？”他问。
“顺手。”鬼魂转回去，继续敲，“她用了我的原始数据集，但参数调错了，导致回归模型偏差1.7%。这在学术圈够你被退稿三次了。我给她标红了，还附了修正公式。”
林默啧了声。
这哪是鬼上身，这是免费请了个985教授当外审。
“你有遗作没发表？”他突然问。
“有。”鬼魂头也不抬，“U盘在我抽屉里，密码是我生日。如果有人能帮我发出去，我……就安心了。”
林默记下了。
正要退出意识空间，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来：
【任务完成：执念体安置成功
奖励：地府网吧临时权限（可远程调阅鬼魂劳动成果）】
他眼前多了个虚拟界面，像内网系统，能查“今日工单”“服务评价”“加班时长”。
他顺手点开“今日工单”，第一条就是：
【工号G-361网管下属：完成人间论文数据修正1次，修复代码漏洞7处，优化数据库索引2项】
林默关掉界面，神识退出。
睁眼，天已经亮了。
他刚下床，门就被砸响。
“林默！开门！”
是胡一菲。
他打开门，她站在门口，手里甩着U盘，脸是黑的，但眼神亮得吓人。
“你解释一下。”她声音压着，“我昨晚备份的论文，今早打开，所有数据全对了。连我导师三年都没发现的统计偏差，被人标红修正了，还写了批注。谁动的？”
林默往厨房走：“哦，那个鬼。”
“哪个鬼？”
“昨晚你电脑里的。”
胡一菲愣住，手里的U盘差点掉地上。
“它……它进我文件了？”
“不是进。”林默从冰箱拿出豆浆，拧开喝了一口，“是帮你修。它现在是地府网吧的技术顾问，闲着也是闲着，看你数据太烂，顺手debug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
胡一菲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像想反驳，又找不到切入点。
“这不可能……”她喃喃，“数据不会自己改……系统不会自动优化……这违反信息守恒……”
“但它改了。”林默靠在冰箱上，“而且它提了个要求。”
“什么？”
“下次你发论文，引用它没发表的遗作。它说，至少让它的研究活一次。”
胡一菲脸色变了。
不是怕，是震撼。
一个死在十年前的研究生，死后魂魄被她误触激活，差点杀了她，结果现在……在帮她修论文？
她低头看着U盘，手指收紧。
“它……还活着？”
“精神层面。”林默说，“执念没散，就能干活。地府现在缺技术岗，它算高学历人才，被招安了。”
胡一菲没说话，转身就走。
林默以为她去查资料了，没在意。
结果半小时后，她又来了，手里抱着一摞打印纸，封面写着《基于多变量回归模型的神经元活性预测研究（未发表稿）》。
“这是……”她声音低，“他在实验室的最终稿。当年系里说方法论不成熟，没让投稿。但我现在看……他是对的。”
林默点头：“所以你欠他一篇引用。”
胡一菲盯着那叠纸，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涩。
“我当年……确实用过他的数据。但我不知道他跳了楼。没人说。”
“现在说了。”林默说，“而且他还在干活。比很多活人认真。”
她沉默很久，最后把论文塞进他手里。
“帮我传个话。”她说，“下回……别用命令行骂人，太吓人。”
林默接过纸，点点头。
当晚，他再次接入地府网吧。
鬼魂还在工位上，正对着屏幕写什么。
林默走过去，把论文拍在桌上。
“有人给你发引用了。”
鬼魂抬头，愣住。
“真的？”
“假的。但我跟她说你会写感谢信。”
鬼魂瞪他：“我没写过感谢信。”
“现在可以学。”林默靠在桌边，“人间有人记得你，别光骂人代码烂。”
鬼魂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几秒，最后敲下一行字：
【致使用者：数据已修正。建议增加置信区间检验。另，谢谢。】
他按了发送。
林默看了眼，笑了。
这鬼，总算有点人味了。
他正要退出，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
【临时权限升级：可指派鬼魂承接人间技术委托（限非涉密项目）】
林默挑眉。
这不等于开了个灵异版猪八戒？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接单，突然，地府网吧的灯闪了一下。
所有鬼魂抬头。
服务器机柜发出“嘀嘀”警报，屏幕上跳出红色弹窗：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来源：人间IP192.168.3.6
内容：疑似含未登记执念体】
林默皱眉。
那个IP，是爱情公寓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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