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得知我再度有孕的消息，打碎了皇帝以前赏她的石榴玉树。
岑疏星跪在屏风后面，向我回禀淑妃的身体情况。“淑妃娘娘幼时落水过一次，寒气入体，伤了根本，草民想尽办法，实在无计可施。还请娘娘治罪。”
有些不对劲啊，我眼神示意朱颜。
多余的宫人被派遣出去。
“先生似乎有话想要单独对本宫说。”
岑疏星眼神瞟了四周一眼，道：“淑妃娘娘正在服用一种十分烈性的坐胎药，这种药会对淑妃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畬虢居然没有来回禀我，大哥在做什么手脚不成。
我看向朱颜，朱颜低着头没有回应我。“劳烦岑先生帮忙查一下谁在给淑妃送药。”
“不敢当，本是草民分内之事。”
岑疏星走远后，朱颜跪在我面前请罪。“姑娘恕罪。”
我轻叹口气。“朱颜，我很信任你。”
“婢子罪该万死。”
我无奈地撑住头，道：“说吧，大哥在做什，需要瞒着我。”
“家主的意思是……”朱颜抬眼看向我。“淑妃不能再留了。”
“皇帝最近还是很重用慕容一族。”殿内的沉暮的纱帐悠悠荡开。“大哥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竹暄公子与慕容璃最近走得很近。”
“小珩居然会上套？”我有些吃惊。“慕容璃……”我回想了一番她的生平。“慕容柘枝的女儿，是个老来独生女，慕容柘枝将她这个女儿当眼珠子似的护着，听说前几年为了不让慕容寂萦许给武威侯，闹得天翻地覆的，险些就要搬出本家。”
我起身将朱颜扶起。“大哥那边有查到是为什么嘛？”
“家主潜伏在慕容家的细作联系不上了，家主害怕慕容家会有什么大动作，所以想要先发制人。”
“淑妃一旦身死，变故会很多，大哥有些莽撞了。”我倒了杯茶，润润嗓。“二皇子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二皇子殿下因为赐婚一事闷闷不乐，一天前去郊外打猎去了。”
“皇帝今晚会过来，我打算探听一下皇帝的口风，大哥已经为百里穗物色好了夫君人选吗？”
“郓州刺史的长子年轻有为，玉树临风，最为相配。”
“郓州，龙兴之地，的确是个钟鎏郁粹的地方。”我添了一杯茶水。“今日朝臣提起，宥熙身边的伴读过少，希望再添一位朝中大臣的儿子。”
“姑娘想要谁？”
“林少卿的长子，与宥熙年岁相当。”
“婢子知道了。”
“去吧。”朱颜走后不久，我拿出岑疏星的官碟，打开确认了一遍，大哥，你真是将我想的太过温驯了。
缙云告诉我，紫筠已经调教好了，经过审查，的确身家清白，且过目不忘，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于是紫筠成为我梳头夫人。
傍晚，皇帝满身寒气的走了进来。我略微吃惊，起身迎了上去，道：“陛下来的正好，我新制了一碗酸梅汤，最能生津止渴，陛下要尝尝吗？”
皇帝烦躁地摆摆手。“不用，我没这个胃口。”
我转头示意周边人退出去，道：“陛下可是为朝政忧心？”
皇帝将我揽入怀中，呼吸声拂过我的头顶。
房间内的漏刻走过一轨，皇帝无奈而又疲惫的语气响起。“熙柔，元佑即将回京了。”
我一愣，抬头看向皇帝，英俊的面庞上骤然多了些沧桑。“可是陛下的长姐，元佑公主？”
皇帝点点头，无奈道：“当年北燕犯边，而女相新丧，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加之笠原大旱，边关将士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钱粮前去打仗呢？只能选择和亲，并且随嫁了十年的江南四省财赋。”皇帝将头埋到我颈间，整个人变得有气无力起来。“长姐当年为了国朝，毅然选择与自己深爱之人诀别，主动和亲塞外。”
“如今北燕王位已定，无所出的阏氏就会被遣送回原国，元佑公主回京，陛下不想一叙同胞之情吗？”
皇帝的大手抚上我的侧脸，苦笑道：“我自二十岁下放地方，京中关系网的维护与发展除了罗家便是长姐用长公主的身份为我拉到一批支持者。”
我疑惑地看着皇帝。
“当年她远嫁之时，只有一点要求。”
我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什么要求？”
“不要负了织秋。”
我愣愣道：“元佑公主是天元十一年远嫁北燕。”
皇帝苦笑加深。“长姐那时已经看出了我对你的心思，在我离开京城的前一晚，长姐专门警告了我。”
皇帝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这份心思的。“陛下是担心我吗？”
皇帝叹口气。“长姐的性格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我担心……”担心二皇子与之结盟对付我吗？
我宽慰道：“元佑公主当年深晓家国大义，自愿和亲，又怎会计较这些微末小事，陛下多虑了。”
“不是多虑。”皇帝将我抱紧些。“熙柔，你不知道她，面上看着风轻云淡的，但骨子里却是惠娴皇后的狠辣决绝。”
先帝的慧娴皇后，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了，当年喜欢上先帝，宁愿毁掉自己的名节也要嫁给先帝，后来京城叛乱，孤身上鼓楼助阵，保住先皇性命。
我轻轻拍拍皇帝的后背，道：“陛下不必担心，臣妾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为后多年，臣妾不也好端端的吗？”
皇帝不语，只是抱得更紧了。
二皇子的婚期被定在明年四月，慕容陌孉进宫谢恩的时候，一派天真烂漫的神情，我试探性地问道：“小环觉得二皇子殿下怎么样？”
慕容陌孉羞红了脸，声如蚊蝇：“芝兰玉树，俊逸不凡。”
看来这傻丫头是很喜欢那个人渣了。“二皇子喜欢畋猎，是国朝百步穿杨的高手，小环学过骑马马？”
“幼时父兄带我骑过。”
“这么说来，二皇子殿下与小环有得聊了。”
慕容陌孉再度低下头，耳尖红红的。“嗯……应该吧。”
慕容寂萦的夫人眼低滑过一丝恨意，脸上笑嘻嘻道：“臣妇多谢陛下与娘娘对小女的垂爱，能得此殊荣，臣妇与夫君感激不尽，万死难报陛下。”
“慕容夫人多礼了，为臣民解忧本就是国君应尽之责，可要恭喜夫人了。”
汪喜向我递了消息，画月已经彻底与二皇子决裂，画月不日即将携子前来拜见我。
“画月还是那么傻。”我轻叹一声。
画月瘦了好多，我将素日她爱吃的糕点推到她面前。“你以前最爱吃这个。”
画月愣愣地夹起一块，神情木然道：“娘娘的手艺愈发好了。”
我劝解道：“从天元十八年到如今，你开心吗？”
“开心。”
“那知道他选择别人有心理准备吗？”
“有。”
“既然如此，为何伤心？”
画月沉默良久，答道：“不伤心，只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看来袁画月这部棋暂时废了，只能另寻机缘了。“他待妳好吗？”
“很好。”
“你需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画月低垂下眉眼，沉默了会道：“四年时间。”
“唉……”我长叹一声。“我需要百份华严经，为战死在西关的将士略尽心意，充容可愿意帮忙？”
“臣妾自当尽心竭力。”
“如此，便去吧。”
“是。”
画月的事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应对元佑长公主回京的事宜，大哥为我传递来了这位长公主的所有数据，看完后，我不由得有些敬佩起来，如此奇女子，当真无愧于于其封号——元佑。
皇帝握紧我的手，待女人从轿中莲步移出方才放开。
眼前的女子鬓边已生白发，但双目炯炯有神，眉眼温和平静，保养得颇好。北燕风沙看来并未对这位国朝长公主造成多大伤害。
元佑公主将目光从皇帝上移向我，随后主动行礼道：“臣元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上前一步将人扶起。“公主殿下乃是国家有功之臣，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我看见元佑公主眼底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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