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茹盯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迅速调出林惠儿刚发来的照片。照片边缘有些模糊，但那张泛黄的汇款单存根复印件清晰可见。收款地址栏，几个褪色的墨字依稀可辨——正是顾家老宅所在的镇名。收款人姓名处却像被水洇过，墨迹糊成一团，只能勉强看出一个歪斜的姓氏轮廓，绝非“顾”字。
“一个纺织厂女工，往顾家老宅所在的镇子汇款？”顾清茹的声音绷紧了，将手机转向庄子墨和刚刚推门而入的霍熙言。霍熙言一身笔挺的警服常服，臂弯里夹着一个深色的硬壳公文包，神情是惯有的沉稳，但目光扫过顾清茹和庄子墨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庄子墨的脸色依旧苍白，额角的冷汗未干，他只看了一眼照片，便移开视线，似乎那模糊的墨迹也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残留。“收款人不是顾家的人。”他声音低沉，带着经历情绪冲击后的沙哑，“这笔钱，流向不明。”
霍熙言大步走近，没有寒暄，直接从顾清茹手中接过手机，锐利的目光锁定了那张汇款单照片。他拇指和食指在屏幕上滑动，将模糊的收款人姓名区域放到最大，眉头锁紧。“日期？”他问，声音干脆。
“林惠儿没说具体日期，只说很旧，夹在周晓芸档案里。”顾清茹回答，心脏因这意外出现的线索而加速跳动。她注意到霍熙言审视的目光并未完全从她和庄子墨身上移开，那目光里沉淀着职业性的警觉。
霍熙言将手机递还，动作利落。“周晓芸失踪案，牵扯顾家老宅，牵扯二十五年前的血案，现在又出现一笔指向不明收款人的汇款。”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个薄薄的档案袋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我调阅了当年所有报备过与顾家有经济往来的外部人员记录，包括临时工、供货商、短期雇工。”他抬眼，目光在顾清茹和庄子墨之间扫过，最终落在顾清茹脸上，“没有周晓芸的名字。她从未在顾家登记工作过。”
空气瞬间凝滞。顾清茹感到一股寒意。一个从未在顾家正式登记过的女工，却向顾家所在的镇子汇款？这隐秘的联系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早已扑朔迷离的旧案。
“这意味着，她与顾家的联系是地下的、非公开的，或者……”顾清茹的声音很轻，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冷意，“收款人，是某个需要隐藏身份的顾家人？或者，是某个与顾家有特殊关联、同样需要隐藏身份的人？”
霍熙言没有立刻回答，他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档案袋，抽出一份装订好的名单复印件。“这是当年所有登记在册的外来人员名单，以及他们当时登记的临时住址，大部分都在镇上。”他将名单推到桌子中间，指尖在纸面上点了点，“我们需要交叉对比。如果周晓芸真的在镇上出现过，或许有街坊邻居对她有印象，尤其是她手腕上那道明显的旧勒痕，特征显著。还有这笔汇款，收款人虽然模糊，但镇上能接收汇款的点不多，邮局、信用合作社。时间过去太久，原始凭证可能销毁，但或许有人记得一个手腕带伤的外地女工频繁汇款。”
他的思路清晰、务实，完全是刑警办案的作风。顾清茹立刻领会，正要开口，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上“惠儿”的名字跳跃着。
“清茹！”林惠儿的声音穿透听筒，带着一种急于分享秘密的兴奋，“我刚又磨了我表哥半天！他答应明天去库房翻那些积灰的旧纸箱了！还有还有，你猜怎么着？我灵机一动，让他把汇款单上那个糊掉的名字，用手机软件各种滤镜调了一下！虽然还是看不太清全名，但隐约能看到第一个字……像个‘王’字旁！真的！有点像‘王’，又有点像‘玉’，但肯定带个斜玉旁！”
王？玉？顾清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霍熙言刚推过来的名单。霍熙言显然也听到了林惠儿的大嗓门，他立刻伸手，修长的手指在名单复印件上快速滑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
庄子墨却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霍熙言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上，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霍队，你在担心什么？”
霍熙言滑动的手指顿住了。他抬起头，迎上庄子墨平静却仿佛能穿透表象的目光。顾清茹也怔住，电话那头的林惠儿“喂？”了好几声。
霍熙言沉默了几秒，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公文包硬质的棱角在桌面投下清晰的阴影。他看着庄子墨，又看了看握着手机、眼神清亮执着的顾清茹，终于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直接：“周晓芸的骸骨在老宅被发现，她生前可能长期受虐，死状可疑。二十五年前的血案现场至今阴魂不散。现在，一笔指向不明的汇款，一个模糊的姓氏线索，都死死缠绕着顾家。”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刀，“你们两位，一个是顾家直系后裔，一个是与顾家过往有复杂牵连的墨菲集团继承人。在巨大的家族秘密和可能的丑闻面前，个人的情感和立场，是否会干扰对真相的绝对追寻？我很难不怀疑，你们最终的目标，究竟是彻底掀开所有黑暗，还是……有所保留地‘处理’掉对家族不利的部分？”
他问得毫不留情，将潜藏心底的疑虑彻底摊开在桌面上。刑警的职责让他必须考虑所有可能性，包括眼前这两位最紧密合作者的潜在立场冲突。
顾清茹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手指紧紧攥住手机，指节发白。被如此直白地质疑动机，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庄子墨的眼神也沉了下去，但他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霍熙言。
“霍队，”顾清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的石子，砸在凝滞的空气里，“我父母早逝，在顾家长辈眼里，我恐怕连‘自己人’都算不上。这个家族给予我的，只有那座冰冷的老宅和接连不断的噩梦。周晓芸是谁？二十五年前死在房间里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亲眼看到了她们的骸骨，感受到了她们的痛苦和怨恨。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她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被遗忘在角落，连死亡的原因都成了秘密。”她直视着霍熙言审视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我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找到答案。无论这答案指向顾家的哪一个人，指向多么不堪的真相，我都会把它挖出来，公之于众。这不是为了顾家的名誉，是为了那些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的人讨一个迟来的公道。至于个人情感……”她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冽的弧度，“在那些骸骨面前，我的个人情感微不足道。”
庄子墨接过了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霍熙言，我帮你破过案，你知道我的原则。真相就是真相，没有折扣，没有妥协。墨菲集团与顾家的旧事是旧事，我庄子墨此刻站在这里，只因为顾清茹要查，而这件事，需要查到底。我的立场，就是站在真相这一边。”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刚才的推理很清晰，查镇上旧人，查汇款点，是条正路。你在担心立场，但你的行动，依然在推动调查。”
霍熙言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顾清茹眼中的决绝和伤痛毫无作伪，那是被家族秘密反复灼烧后留下的印记。庄子墨的态度坦荡直接，逻辑清晰，甚至肯定了他自己的办案思路。那份职业性的审视，在两人毫不回避的坦诚面前，如同冰雪遇到炽阳，开始无声地消融。
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长时间的沉默后，霍熙言伸出手，不是指向那份名单，而是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了另一个更厚的档案袋。档案袋的封口处贴着打印的标签，上面印着几个宋体字——“青石坳”。
“青石坳？”顾清茹和庄子墨同时注意到了这个地名。这正是林惠儿之前提到的，周晓芸的老家所在地！
“对，青石坳。”霍熙言将档案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是我动身来之前，让队里紧急调取的关于青石坳的资料，特别是二十多年前的人口流动和异常情况报告。周晓芸的老家在那里，这个线索不能断。”他抬起眼，目光扫过顾清茹和庄子墨，之前那份锐利的审视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属于战友的凝重。
“顾小姐，”他改换了称呼，声音低沉有力，“庄先生。这条追查的路，布满荆棘，尽头可能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深渊。你们，准备好了吗？”他没有说“我相信你们”，但此刻共同面对未知黑暗的决心，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他拿起桌上那份厚厚的“青石坳”档案，递向顾清茹。
“兄弟姐妹们！目前V收刚破个位数，离下一波强推就差临门一脚了！今晚直接爆更5章，明天再加更3章，只求各位动动手点个V收！只要V收破500，下周直接肝出10万字大剧情，把守护的真正秘密给端了的高潮提前安排上！”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