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馨寒在晨光中悠悠转醒。
她定了定神,仔细擦净脸上的泪痕与泥土,对着坟头郑重叩首,声音清冷而坚定:
“娘,馨寒一定会为您报仇!”
留恋地回望片刻,她转身向城内走去。
……
城中茶楼内,李馨寒独坐窗边,轻抿茶水。先前紫玄城大战、城主叛变、李家攀附灵莲轩举族迁离,早已成为城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馨寒心下一沉。看来李芷熙在灵莲轩地位不低,竟能将整个李家接引而去。如此一来,她手刃杀母仇人莫玥的计划只得暂且搁置。
得到消息后,她留下些碎银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茶楼。
漫步街头,正思索如何打探玉坠来历,一阵喧嚣嘲弄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在一个肮脏的巷口,几个顽童正朝蜷缩在角落的乞丐扔石子。
“打这个疯乞丐!疯乞丐!”
“略略略,胡说八道的瘸子!”
那乞丐头发蓬乱如草,衣衫褴褛,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他时而抱头躲闪,时而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发出嗬嗬怪笑,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李馨寒本不欲理会,正欲离开,一阵风忽地将乞丐几句零碎呓语送入她耳中:
“死了……都死了……少爷死了……嘿嘿……报应……”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那个疯癫乞丐。
她挥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寒气,驱散了那几个顽童。孩子们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寒意,惊叫着跑开了。
巷口只剩下李馨寒和那疯乞丐。她缓步走近,乞丐似感受到威胁,惊恐地向后缩去,嘴里不停念叨: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他看清李馨寒取下面纱后的面容时,瞳孔骤然一缩——这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
他怪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妖…妖女……杀公子的妖女!”
李馨寒冷哼一声:“王二?你竟没死?”
王二浑身一颤,一股恶臭传来,裤裆处顿时湿了一片。
李馨寒蹙眉,强压下恶心道:“别爬了,回答我几个问题,便不杀你。”
王二仿佛未闻,仍挣扎着向前爬去。
李馨寒声音骤冷:“够了!再装疯卖傻,立毙当场!”
听到这冰冷的话语,王二浑身一颤,带着哭腔道:“妖…仙女大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馨寒不予理会,取出那枚血色玉坠问道:“这玉坠王应麟从何得来?如实道来,饶你不死!”
王二睁大眼睛盯着玉坠,思索良久,才颤声道:“这…这玉坠,公子自幼佩戴,似是王爷某次外出带回。王爷见公子喜爱,便赐予了他……其他…其他小人实在不知。”
李馨寒本也未抱太大希望,续问道:“王洪可在此城中?”
王二连连摇头:“王爷自被灵莲轩带走后,从未回过紫玄城!”
李馨寒眉头紧锁,看来此番紫玄城之行恐要无功而返。
王二见她面色愈沉,连声惊叫:“仙女大人!小人就知道这么多,求您高抬贵手!”
李馨寒未再理会,转身离去。
王二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随即看向自己残缺的腿,面色铁青,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
紫玄城客栈中,李馨寒虽未获重要线索,却也不急于离去。
她心中已定下一个念头。
既然这玉坠受气血强弱影响,那便亲自一试——自然不是任其将自己吸干。
她先咬破食指,逼出一滴精血,缓缓取出玉坠。那滴精血瞬间被玉坠吸收殆尽。
下一瞬,强大的吸力自玉坠中传出!李馨寒清晰地感觉到自身气血几乎要被抽离躯体,心中大骇,瞬间暴退,同时催动冰寒之力凝成厚重冰墙,隔绝在自身与玉坠之间。
未等她松口气,那玉坠竟猛地穿透冰墙,向她疾驰而来!李馨寒暗叫不好,尚未反应,玉坠已爆发出恐怖的吸力,贪婪地渴求着她的精血。
李馨寒猛一咬牙,眼中掠过决绝。她不再犹豫,全力运转《九幽寒狱录》,将体内奔腾的冰寒灵气疯狂倒灌入自身血脉!
刹那间,极致的痛苦炸裂开来。
那并非寻常寒意,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她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缕灵气都如亿万冰针,狂暴地刺入血肉、筋脉、乃至骨髓。
血液在血管中急速凝固,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全身血液都在瞬间化作冰渣。每一次微弱心跳,带来的都不是生机,而是冰碴刮擦血管壁的剧痛。
肌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厚厚白霜,血色尽褪,变得青紫透明,其下冻结的血管狰狞可怖。
寒气侵蚀五脏六腑。肺部如被冰填满,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冰晶。心脏在冰封中疯狂挣扎,跳动得越来越慢,每一次收缩都沉重无比,带来濒死的窒息。
更可怕的是那蚀骨的冰冷与撕裂感并存。极寒不仅冻结,更在摧毁。血肉纤维在低温下仿佛被寸寸碾碎,神经末梢传递着前所未有的痛苦——那是身体发出的最绝望哀鸣,警告她正步入死亡深渊。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声带都被彻底冻僵。视野开始模糊涣散,耳畔只余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血液凝固的可怕声响。
她用以对敌的雷霆手段,此刻正分毫不差地作用己身,进行着一场惨烈而绝望的自救。
玉坠上的血光剧烈闪烁数下,仿佛凶兽发出不甘嘶鸣。当它最终确认再也无法从这具近乎冰封的躯体中汲取丝毫血气时,那恐怖吸力如潮水般骤退。
“啪嗒”一声,失去力量支撑的玉坠掉落在地,光泽彻底暗淡,恍若凡物。
李馨寒紧绷到极致的心神一松,瞬间切断了冰寒灵力的运转,终止了这场可怕的自残。
然而,极寒的反噬如滔天巨浪般吞没了她残存的意识。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倒在床榻旁,彻底失去知觉,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