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一股钻心的刺痛和冰冷将李馨寒从深沉的昏迷中拉扯出来。她悠悠转醒,睫毛上仿佛还凝结着细碎的冰晶。客栈房间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剧痛,仿佛每一寸筋骨都曾被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
内视己身,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体内情况可谓残破不堪:经脉多处被霸道的冰寒灵气撕裂,呈现出一种被冻裂的伤痕状;五脏六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冻伤。
然而,在这片破败的景象中,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些被撕裂后又勉强愈合的经脉壁垒,似乎比以往更加坚韧宽阔了几分;而那些被极致寒气肆虐过的血肉骨骼深处,竟隐隐透出一种被千锤百炼后的纯粹与强固。
她强忍着剧痛,盘膝坐起,取出灵石和丹药,开始艰难地调理身体。
接下来的三日,李馨寒足不出户,全心沉浸在疗伤与恢复之中。
当第三日黄昏来临,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缕精纯的冰蓝寒芒一闪而逝。
她惊讶地发现,不仅之前的伤势尽数复原,她的肉身强度竟真的更胜往昔!骨骼更加致密坚韧,筋脉的宽度与韧性提升了足足三成,能够容纳和运转的冰寒灵力总量也水涨船高。
更重要的是,她对于《冰魄极意决》和《九幽寒狱录》的体悟更深了一层。亲身经历那种被由内而外彻底冰封、游走于生死边缘的体验,让她对“冰寒”的本质有了近乎涅槃重生的理解。体内奔腾的灵力愈发凝练精纯,带着一丝亘古不化的极意寒意。
因祸得福。这场近乎自杀的豪赌,竟意外地为她打下更为坚实的基础。
李馨寒缓缓收功,周身缭绕的极寒气息如百川归海般敛入体内。她睁开双眼,眸中冰芒流转,竟比之前更加深邃凛冽。
她轻轻握拳,指节发出清脆的冰晶摩擦声,一股远超从前的力量感在筋骨间涌动。
这次濒死体验,竟阴差阳错地让她将《九幽寒狱录》的炼体之法推向了一个新的层次,肉身强度大幅提升,对冰寒灵力的掌控也愈发精妙入微。
然而,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枚黯淡无光的血色玉坠上时,眉头再次蹙起。
这邪物竟能强行穿透她的冰墙防御,甚至逼得她不得不自封气血才能勉强抗衡,其来历绝对非同小可。王洪从何而来?他又知晓多少?
“王爷某次外出后带回来的……”王二的话语在她脑中回响。
看来,关键依旧在那个被灵莲轩带走的王洪身上。紫玄城已无线索,继续滞留无异于浪费时间。
况且下山已有数日,轩中也快要招收弟子,这次大比她也必须参加。
心意已决,李馨寒不再迟疑。她将玉坠小心收起,这东西虽邪门,但或许也是重要的证物。随即起身,推开客栈房门。
窗外天色已亮,晨光熹微。
她郑重的走向后山,最后祭拜了一下母亲后,离开了这座承载了她太多痛苦与挣扎的城池,眼中再无迷茫与眷恋,唯有冰封般的坚定。
下一刻,她身形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掠过屋檐,朝着星陨轩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声在耳畔呼啸,她体内的冰寒灵力奔腾流转,比以往更加顺畅磅礴。
一路上她为了避开灵莲轩的势力,特意在山脉中穿梭行走。虽然绕了远路,但灵莲轩在落云城的布置被自己扰乱,他们肯定还会派人前来镇守,不得不防。
.....
一路风尘仆仆,终是在星陨轩招收新弟子大典开始的前两日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刚回到自己熟悉的居所外,一道略显激动却又克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姐姐!您终于回来了!”
李馨寒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星陨轩外门弟子服饰、容貌清秀的女子正守在她门前,正是她以前的侍女张琴。令李馨寒微微讶异的是,张琴周身灵力流转,赫然已突破了灵溪境初期。
突破灵溪境,便意味着正式踏入修行之路,可摆脱杂役身份,成为外门弟子,无需再服侍他人。
张琴似乎看出李馨寒的疑惑,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又带着感激地说道:“小姐,我半月前侥幸突破。但昔日若非小姐多次赐予灵石,绝无小妹今日。小妹已向执事长老陈情,恳请允许继续跟随侍奉姐姐左右,长老已然应允。”
李馨寒看着张琴眼中真挚的光芒,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微微颔首:“既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便随你吧。修行亦不可懈怠。”
“是!谢谢姐姐!”张琴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随即又道:“姐姐,您一路劳顿,先于庭院中稍作休息,我这就去准备膳食。”
李馨寒刚想出声说无需如此麻烦,却见那熟悉的背影已然轻快地转身离去,只得将话咽回,无奈地轻笑一声,缓步踏入久违的庭院。
看着院内一草一木依旧保持着熟悉的布置,她紧绷的心神渐渐松弛下来。
刚落座石凳没多久,一道清亮却带着佯怒的女子声音便由远及近,传入院中:“好啊你!李馨寒!竟然一个人偷偷下山去,还不告知我!”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正是段舞桐。她双手叉腰,一双紫眸瞪着李馨寒,气鼓鼓的样子。
李馨寒见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连忙起身,佯装害怕地讨饶道:“舞桐师姐息怒,馨寒是山下确有要事急需处理,并非去游玩,怎敢叨扰师姐清修。”
段舞桐撇了撇嘴,哼道:“那也不行!走之前竟连声招呼都不打,分明就是不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要不是我几日前碰见张琴丫头,从她嘴里撬出点消息,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她越说越气。
“真是胆子肥了,刚刚突破到灵溪境就敢独自下山乱跑,那以后要是到了心湖境,岂不是要上天了?!”
李馨寒听出她话语中浓浓的关切之意,心底暖流涌动,连忙斟上一杯清茶,双手奉上:“师姐教训的是,是师妹考虑不周。师姐先喝杯茶,消消气。”
段舞桐故意扭过头不接,这时,一道清冷空灵的声音悠然在院中响起,仿佛山涧清泉流淌:“馨寒师妹果然天赋异禀,短短数日不见,不仅修为已臻灵溪中期,周身气息凝练沉厚,竟已不弱于后期修士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落入院中,衣袂飘飞,气质出尘,正是大师姐鄢昕。
她眸光温润,落在李馨寒身上,带着一丝赞赏:“如此看来,后日的弟子大比,师姐我也能稍感安心了。”
李馨寒眼底闪过一丝感激,若非大师姐所赐的《冰魄极意决》,她此次下山绝无可能如此顺利,甚至可能命丧黄泉。她连忙恭敬行礼:“大师姐。”并侧身邀请鄢昕入座。
鄢昕微微颔首,优雅落座,接过李馨寒重新斟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随即看向还在赌气的段舞桐,无奈浅笑:“舞桐,你也莫要气了。馨寒此次外出,连我亦不知晓。”
段舞桐一听这话,紫眸顿时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同盟,立刻转嗔为喜,哼哼道:“真的?哈哈,原来你这丫头连大师姐也瞒着了!那我心里可就平衡多啦!”
说罢,终于绷不住脸,一把抓起桌上那杯原本递给她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豪爽却不失娇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