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西街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朱榑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几个身着义军服饰的士兵,正将一个老妇人按在地上,粗暴地抢夺她怀中的布包——那布包里裹着的,是老妇人仅存的半袋粟米,袋口被扯破,金黄的米粒撒在满是尘土的石板路上,很快被士兵的马蹄踩得面目全非。?
“住手!”朱榑厉声喝止。那几个士兵回头见是他,虽有几分忌惮,却没立刻停手,为首的士兵甚至咧嘴笑道:“朱公子,这老妇人藏着粮食不缴,我们不过是替将军取粮罢了。”?
“替将军取粮?”朱榑快步上前,扶起瘫坐在地的老妇人,目光冷得像冰,“叔父攻克和州时,明令禁止劫掠百姓,你们竟敢违抗军令?”他低头看向老妇人,只见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嘴角还挂着血迹,显然是被士兵推搡时撞伤的。老妇人紧紧攥着空荡荡的布包,声音颤抖:“那是我孙儿的救命粮啊……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朱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和州刚破时,朱元璋虽下令“入城后不得扰民”,但连日征战的士兵们早已军纪涣散,加上粮草短缺,不少人便把主意打到了百姓头上。这些天,类似的事情他已撞见好几次,若再不整治,刚到手的和州恐怕就要失了民心。?
他转身看向那几个士兵,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把抢来的粮食还回去,再向老妇人赔罪。否则,按军法处置!”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怀里的粟米掏出来,胡乱塞回布包,含糊地说了句“对不住”,便灰溜溜地跑了。?
朱榑将布包递还给老妇人,又从怀中摸出一小袋干粮,轻声道:“老人家,这点粮食您先拿着,别让孩子饿坏了。”老妇人接过干粮,对着他连连磕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朱兄弟,你这又是何苦?”身后传来徐达的声音。他刚巡查完城防,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无奈,“士兵们跟着将军打仗,吃了不少苦,偶尔拿点百姓的东西,也是常情。”?
“徐将军,”朱榑转过身,语气沉重,“我们起兵反元,为的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若我们和元军一样劫掠百姓,那百姓为何要支持我们?和州刚定,民心未稳,一旦激起民变,我们就算守住了城池,也守不住天下。”?
徐达沉默了。他知道朱榑说得对,可士兵们的怨气也不能不顾。这些日子,军中粮草紧张,不少士兵只能靠野菜充饥,难免心生不满。?
朱榑看出了徐达的顾虑,说道:“徐将军,我有一计,既能整顿军纪,又能安抚士兵。我们去找叔父商议吧。”?
两人来到朱元璋的临时帅府——那是一座原本属于元军千户的宅院,院内的石狮子被战火熏得发黑,大堂里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朱元璋正对着沙盘沉思,见他们进来,抬头问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琢磨着如何稳定和州的局势。”?
“叔父,”朱榑上前一步,将西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如今士兵劫掠百姓之事频发,若不整治,恐生民变。侄儿有‘三步治军’之策,恳请叔父采纳。”?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木棍,示意他继续说。?
“第一步,立军纪碑。”朱榑说道,“在和州城内的显眼处立下石碑,明确规定‘劫掠百姓者,斩;欺压良善者,杖责五十;私拿民物者,加倍赔偿’,让所有士兵都知晓军纪的严厉。”?
“第二步,设百姓申诉点。”朱榑继续道,“在城门口、市集旁设立申诉点,派公正的将领负责,百姓若遭士兵欺压,可随时申诉,一旦查实,立刻严惩。”?
“第三步,严惩首恶。”朱榑的语气变得坚定,“找出近期劫掠百姓最严重的士兵,公开处刑,以儆效尤。同时,向士兵们说明,只要遵守军纪,日后粮草充足,定会论功行赏,绝不亏待大家。”?
朱元璋听完,沉吟片刻,说道:“此计可行。军纪不严,何以成大事?徐达,你立刻按照榑儿的计策去办,务必在三日内将军纪整顿好。”?
“是!”徐达领命而去。?
朱元璋看着朱榑,眼中满是赞许:“榑儿,你不仅懂谋略,还懂民心。和州的百姓,就交给你安抚了。”?
朱榑躬身道:“侄儿定不辱使命。对了,叔父,侄儿还有一事请求。和州的兵器工坊在战乱中被毁,不少兵器破损,难以使用。侄儿认识一个名叫王老铁的铁匠,手艺精湛,恳请叔父让他主持修复兵器,建立新的农具工坊,既能修复兵器,又能打造农具,方便百姓耕作。”?
朱元璋点头道:“准了。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接下来的几日,和州城内掀起了一场整顿军纪的风暴。军纪碑立起来了,申诉点也设立了,几个劫掠百姓的士兵被公开处刑,城内的秩序很快就稳定下来。百姓们见义军真的不再欺压他们,纷纷放下心来,开始正常的生活。?
朱榑则忙着协助王老铁建立农具工坊。工坊就设在城西的一片空地上,王老铁带着几个徒弟,日夜不停地修复兵器、打造农具。朱榑还时常去工坊查看,给王老铁提一些改良建议,比如在农具的刃口处加钢,让农具更耐用;在兵器的手柄上缠上防滑的布条,方便士兵使用。?
这日,朱元璋来到工坊视察,看到工匠们忙碌的景象,又看到打造好的农具和修复一新的兵器,满意地说道:“榑儿,你做得很好。有了这些兵器,我们就能更好地抵御元军;有了这些农具,百姓们就能更好地耕作,和州的根基,算是稳住了。”?
朱榑笑道:“这都是叔父信任,还有王师傅和工匠们努力的结果。侄儿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要妄自菲薄。和州能有今日的局面,你功不可没。接下来,我们还要面对更多的挑战,你可不能懈怠啊。”?
朱榑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和州的整顿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郭子兴的威胁、元军的反扑,以及更广阔的天下等着他们去征服。但他有信心,只要跟着朱元璋,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大家的努力,一定能在这片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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