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长江笼罩得严严实实。江面上没有一丝月光,只有远处元军战船的零星灯火,像鬼火似的在黑暗中闪烁。和州江岸的芦苇丛里,五十艘改良后的战船静静停泊着,船身被涂黑的帆布裹得严严实实,士兵们都屏住呼吸,手里紧握着兵器,只有船桨偶尔碰到水面,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朱榑站在徐达身边的旗舰上,手里握着王老铁送的三棱刀,指尖能感受到刀身的凉意。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低声对徐达说:“徐将军,子时已到,常将军那边应该快动手了。咱们再等半个时辰,等元军被引到下游,就立刻出发。”?
徐达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上游元军战船的方向。他手里握着一张弓,箭已上弦,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放心,常兄弟办事靠谱,肯定能把元军引走。”话虽这么说,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了弓——这是义军第一次大规模渡江,一旦失败,不仅之前的备战全白费,和州也会陷入元军的包围。?
半个时辰后,下游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紧接着,几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徐达眼睛一亮:“成了!常兄弟得手了!传令下去,全军出发,目标对岸的牛渚矶!”?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船桨轻轻划入水中,战船像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对岸驶去。朱榑站在船头,借着远处的火光,观察着江面的情况。江水流速比白天快了不少,浪花拍打着船身,发出轻微的声响,可改良后的“V”字形船底果然稳当,船身只是轻微摇晃,没有丝毫翻船的迹象。?
“公子,您看!”一个亲兵突然指着上游,声音里带着紧张。朱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几艘元军战船正从上游驶来,船头的火把照亮了元军士兵的脸,他们手里拿着刀枪,正警惕地扫视着江面。?
“不好,是元军的巡逻船!”徐达脸色一变,立刻下令,“所有船熄灯!弓箭手准备,要是元军发现我们,就先射灭他们的火把!”?
士兵们迅速吹灭了船上的灯火,江面瞬间又陷入黑暗。元军的巡逻船越来越近,朱榑甚至能听到元军士兵的说话声。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着三棱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在这时,下游又传来一阵更大的火光,常遇春带着的小船队故意撞向元军的一艘运粮船,运粮船瞬间起火,火光把江面照得如同白昼。元军巡逻船的将领以为下游才是义军的主力,立刻下令:“快,去下游支援!别让义军跑了!”十几艘元军战船调转船头,朝着下游疾驰而去。?
徐达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好险!多亏了常兄弟。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尽快抵达牛渚矶!”?
战船再次加快速度,朝着对岸驶去。又过了一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牛渚矶的轮廓。牛渚矶是长江南岸的一处险要之地,元军在矶上修筑了堡垒,派了五百多名士兵驻守,想要阻止义军登陆。?
“准备登陆!”徐达高声下令。士兵们纷纷拿起兵器,有的举着盾牌,有的握着长枪,眼睛紧紧盯着岸边的堡垒。?
可就在战船离岸边还有五十步的时候,矶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元军士兵的呐喊声瞬间响起:“有义军渡江!快放箭!”密集的羽箭像下雨一样射向战船,不少士兵中箭倒地,鲜血顺着船板流进江里,染红了一片江水。?
“举盾!”徐达大喊一声,士兵们立刻举起盾牌,挡住了射来的羽箭。朱榑蹲在船板上,看着身边倒下的士兵,心里又急又怒——元军怎么会提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登陆??
“徐将军,元军早有防备,硬冲肯定不行!”朱榑大声喊道,“咱们把火油和柴草拿出来,用火攻烧他们的堡垒!”?
徐达立刻明白过来,下令道:“快,把火油倒在柴草上,点燃后扔到岸边!”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把装满火油的陶罐打开,倒在捆好的柴草上,然后用火种点燃。燃烧的柴草被扔到岸边,很快就烧了起来,火焰顺着风势,向元军的堡垒蔓延而去。?
元军士兵们没想到义军会用火攻,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士兵忙着灭火,有的士兵被火焰逼得后退,矶上的防御瞬间出现了缺口。?
“冲啊!”徐达抓住机会,带领士兵们跳下战船,踩着浅水冲向岸边。朱榑也跟着跳下去,手里握着三棱刀,斩杀了一个冲上来的元军士兵。义军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跟着登陆,与元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矶上的元军堡垒很快就被义军攻破,残余的元军士兵纷纷扔下兵器,四散逃跑。徐达站在堡垒上,看着江面上陆续登陆的义军战船,脸上露出了笑容:“朱兄弟,这次又多亏了你!要是没有火攻,咱们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拿下牛渚矶。”?
朱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迹,笑着说:“徐将军过奖了,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咱们得赶紧巩固阵地,防止元军反扑。”?
可就在这时,一个斥候匆匆跑来,脸色惨白地说:“徐将军,不好了!元军大将也速儿带着主力战船回来了,正在江面上朝着咱们这边赶来,估计半个时辰后就到!”?
徐达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又皱了起来:“也速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常兄弟呢?他没把元军引远吗?”?
朱榑心里也很着急,他想了一会儿,说:“徐将军,常将军肯定是遇到了元军的主力,没办法把他们引得太远。咱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牛渚矶,退回江北;二是留下一部分士兵守住牛渚矶,主力继续向集庆进发,让元军首尾不能相顾。”?
“退回江北绝对不行!”徐达坚定地说,“咱们好不容易才登陆,要是退回去,之前的牺牲就白费了!我看第二个办法可行,咱们留下一千士兵守住牛渚矶,主力带着粮草,连夜向集庆进发。元军就算来了,也只能跟守矶的士兵纠缠,咱们就能趁机拿下集庆!”?
朱榑点了点头:“好!就按徐将军说的办。我愿意留下,和守矶的士兵一起,挡住元军的进攻!”?
“不行!”徐达立刻反对,“你是义军的重要谋士,不能留在这里冒险。守矶的士兵我来安排,你跟主力一起去集庆,协助叔父制定攻打集庆的计划。”?
朱榑还想再说什么,徐达已经转身下令:“李都尉,你带领一千士兵,守住牛渚矶,务必挡住元军的进攻,等主力拿下集庆后,就派人来支援你们!”?
“末将领命!”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站出来,大声应道。?
徐达拍了拍李都尉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记住,能守则守,不能守就退到江边,等咱们的援军。”?
“将军放心,末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守住牛渚矶!”李都尉坚定地说。?
安排好守矶的士兵后,徐达带领主力部队,朝着集庆的方向进发。朱榑跟在队伍里,回头望了望牛渚矶的方向,心里满是担忧。他知道,李都尉带着一千士兵,要面对也速儿的五百艘战船和上万士兵,这无疑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可他也明白,现在没有时间犹豫,只有尽快拿下集庆,才能支援牛渚矶的士兵,才能让义军在江南站稳脚跟。队伍在夜色中快速前进,士兵们虽然疲惫,却个个精神抖擞,因为他们知道,前面就是集庆,就是他们摆脱困境、开拓未来的希望之地。?
天色微亮的时候,队伍终于抵达了集庆城外的雨花台。集庆城高大坚固,城墙上布满了元军的士兵,城门口还架着几门火炮,看样子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朱元璋早已带着一部分士兵在雨花台等候,看到徐达和朱榑带着主力部队赶来,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牛渚矶那边顺利吗?”?
徐达把牛渚矶的情况和也速儿回援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朱元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也速儿来势汹汹,李都尉怕是撑不了多久。咱们必须尽快拿下集庆,才能回援牛渚矶。”?
朱榑走上前,说道:“叔父,集庆城防坚固,硬攻肯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咱们可以先派人去城下劝降,告诉元军守将,要是他们投降,咱们可以保证他们的性命和财产安全;要是顽抗到底,等城破后,就别怪咱们不客气。另外,咱们可以派人去探查集庆城的水源和粮道,要是能切断水源和粮道,用不了多久,城里的元军就会不战自溃。”?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徐达,你负责派人去城下劝降,再派斥候探查水源和粮道;常遇春,你带领士兵,在城外搭建营寨,做好攻城的准备;榑儿,你跟我一起,制定详细的攻城计划,一旦劝降失败,就立刻攻城!”?
“遵命!”三人齐声领命。?
朱榑站在雨花台上,望着远处的集庆城,心里满是感慨。从濠州到和州,再到如今的集庆城外,义军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终于快要迎来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他知道,攻打集庆的战斗,将会比渡江之战更加艰难,可他有信心,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拿下集庆,在江南建立起属于义军的根据地,为大明王朝的建立,迈出关键的一步。?
而此时的牛渚矶,也速儿的主力战船已经抵达。李都尉带领一千士兵,在矶上顽强抵抗,箭雨、滚石、火油,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了。江面上,元军的战船不断向岸边发起进攻,士兵们像潮水一样涌上矶头,又被义军士兵一次次打退。一场惨烈的保卫战,正在牛渚矶上激烈地进行着,而这场战斗的胜负,也将直接影响到集庆之战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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