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的是您说“准”时的语气!
朝会前夕的宫城像口煮沸的铜釜,传言在朱漆廊柱间窜得比夜枭还快。
赵高攥着袖中密报的手沁出冷汗,密报是李斯府中门客刚塞进来的:今晨太卜令在陛下面前占了一卦,说御史大夫位动主吉。他踉跄两步撞在廊柱上,金错刀玉佩磕出脆响——自苏檀接管御史台后,他私吞的三十镒金成了悬在头顶的剑,若让嬴子羡当上御史大夫,那剑非得扎进他心口不可。
李丞相?他站在丞相府角门,门环叩了三次才见门扉裂开条缝。
李斯正倚在堂中看竹简,案上《秦律疏议》摊开着,墨迹未干的批注里写着监察权不可独大。
赵常侍深夜来访,可是为了明日朝会?李斯捻着花白胡须,目光像刀刮过赵高脖颈,你我同殿为臣二十年,该知道老夫最厌党争。
丞相难道看不出?赵高扑过去抓住案角,竹简哗啦散了满地,那十九皇子要的不是御史大夫,是拆了三公九卿的台!
他搞什么信治中枢,分明是要把监察、民议、账政捏成新权柄,往后连丞相府的奏报都得经他手过!
屏风后突然传来响动,冯去疾掀帘进来,玄色朝服还带着外朝的寒气:赵常侍消息倒快。这位右丞相指尖叩着腰间玉玦,某刚从少府回来,徐衍那小子把各郡粮账全做成了木牍索引,连去年陈仓县多征的半石盐都标红了。
赵高眼睛一亮,立刻拽住冯去疾衣袖:冯公想想,若这信治中枢成了,往后您批个工程,得先过民议堂;老夫传个诏令,得先查账政司——这是要把咱们当犯人审!
李斯弯腰捡起竹简,突然笑了:赵常侍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将竹简码齐,可老夫倒要问问,那十九皇子若真能让百姓不骂秦法苛,让各郡不闹粮账乱,这权柄,陛下舍得不给?
冯去疾也笑了,指尖停在玉玦缺口处——那是当年督修驰道时被石片崩的:某在少府当差时,见过太多好官被烂账拖垮。
若这信治中枢能让账清、民明......他抬眼看向赵高,赵常侍,你怕的不是权柄,是你那些见不得光的账吧?
赵高如遭雷击,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倒退两步撞翻了烛台,火光映得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
好!
你们等着,明日朝会......话音未落已踉跄着撞出门去,靴底碾过满地竹简,发出碎玉般的声响。
此时的南苑却飘着煮酒的香气。
嬴子羡掀开门帘,热气裹着姜糖味扑来——老姜头正蹲在炭炉前搅酒,铜壶嘴儿噗噗冒白汽。
徐衍抱着一摞木牍坐在案边,发带散了也顾不得系,盯着牍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直咂舌:殿下,您让苏参议改的诏书模板......这是要把准字变成钥匙?
钥匙?嬴子羡抄起酒盏抿了口,辛辣从喉咙烧到眼睛,是锁。他屈指敲了敲案上的青铜虎符,从前权柄是陛下给的,今天起,权柄得是陛下说的。
老姜头直起腰,脸上皱纹里全是笑:老奴明白!
就像当年教百姓记粮账,您说账不是本子,是人心。
现在这信治中枢,就是把陛下的准字刻进人心。
徐衍突然放下木牍,指尖微微发颤:殿下可知,方才苏参议送来的《三十六县联名声纹录》?
某让人核对过,那声音里有三川郡的老石匠,有齐地的织锦女,甚至......他喉结动了动,有个孩子的声音,和某夭折的小儿子一般大。
嬴子羡望着窗外渐起的月光,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着金光。
他想起昨日苏檀捧着声纹录进来时,眼角还沾着星子般的泪——那是她连夜去各郡收集民声时,被风沙迷了眼。他们要的不是我当什么官。他轻声道,他们要的是,自己的声音,能被听见。
殿外传来环佩轻响,苏檀掀帘而入,月白深衣上还沾着墨痕。
她将一卷帛书放在案上,烛火映得她眼尾泛红:按殿下要求,改了七版。
关键句用了鸟虫篆,藏在请旨二字下方。
嬴子羡展开帛书,见臣请设信治中枢,统辖监察、民议、账政三系,惟天子亲口降旨准,方可激活几个字下,果然有细若蚊足的暗纹——那是苏檀用她特制的显影墨写的,只有在月光下才会显出民心为契四个小字。
辛苦。他望着苏檀眼下的青影,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
苏檀浑身一僵,耳尖瞬间红透,却没躲开。
老姜头和徐衍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端起酒盏去看炭炉——铜壶里的酒滚得更欢了,噗噗声像极了少年人擂鼓。
次日朝会的钟鼓声比往日更沉。
嬴子羡站在丹墀下,望着承明殿中央的龙纹玉璧。
始皇帝的冕旒在玉璧反光里忽隐忽现,像浮在雾里的星子。
赵高站在右班最前,喉结不住滚动;李斯抚着朝笏,目光始终落在嬴子羡腰间的系统铜牌上;冯去疾则盯着他袖中露出的帛角,嘴角若有若无地翘着。
有事启奏。始皇帝的声音像敲在青铜编钟上,余音撞得殿顶飞檐上的铜铃直响。
嬴子羡上前两步,玉圭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展开帛书,声音清越:陛下,今民议有声——他抬手,殿外宦者捧着漆盒进来,这是三十六县百姓的声纹录;账政有据——又一宦者捧来木牍山,这是各郡三年粮账索引;监察有法——最后一宦者捧出青铜匣,这是御史台整理的千件积案卷宗。
他转身面向群臣,袖中系统面板突然跳出鲜红提示:【关键对话触发!
请保持情绪真挚,民心值 10】
然三者分散,如珠在盘。嬴子羡提高声音,臣请设信治中枢,统合三权,直隶天子。
其权非授于臣,而启于陛下一声准。
殿中哗然。
赵高抢步出列,朝笏几乎戳到嬴子羡鼻尖:荒谬!
中枢机构必有品级定员,此等无定形之物,岂非乱我大秦官制?
赵常侍说的是。嬴子羡突然笑了,所以它不是机构,是......他望向始皇帝,是陛下的话。
始皇帝皱眉:卿说如风无形,却能穿山;如账无相,却能载道。
可风过无痕,这信治中枢要如何查考?
陛下请看。嬴子羡拍掌,宦者捧上玉匣。
他打开匣盖,殿中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人声——是玉匣里的声纹录在播放:我们要明账天下!县丞多收的鸡蛋该还!学官私吞的笔墨得赔!
始皇帝猛地站起,冕旒上的玉珠哗啦啦撞成一片。
那声音里有沙哑的老妇,有清亮的孩童,甚至有带着齐地口音的妇人,竟与他近日梦中听到的天下人言分毫不差。
陛下。嬴子羡放轻声音,您说准,它便活了;您说不准,它便死了。
它的命,全在您嘴里。
赵高急得直跺脚:这是架空三公!独揽大权!
赵常侍错了。嬴子羡转身直视他,若陛下不准,它便不存在;若陛下准了,它也只是——陛下的一句话。他顿了顿,倒是有些见不得光的账,怕这准字太响,把黑幕都震出来了。
殿中死寂。赵高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住朝笏,指节泛出青灰。
始皇帝凝视着玉匣,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声纹录、账牍、卷宗,最后落在嬴子羡腰间的系统铜牌上。
那铜牌在晨光里泛着暖金,像块被捂热的玉。
准。
一个字,像惊雷劈开晨雾。
殿外突然传来闷响,三十六道铜铃自南苑地底升起,沿着宫墙连成一线。
铜铃上刻着议事亭信治站的字样,风过时叮咚作响,竟与玉匣里的民声形成共振。
系统界面在嬴子羡眼前炸开金光,【信治中枢激活!
解锁【权力重构·高级】】的提示几乎要刺痛视网膜。
他望着始皇帝,后者正望着殿外的铜铃,冕旒下的眉眼柔和得像春夜的月。
陛下。嬴子羡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您刚才说准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句话,不再只属于您?
始皇帝一怔,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群臣。
李斯抚着朝笏笑,冯去疾冲他点头,连赵高都垂着脑袋,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殿外的铜铃声越来越响,混着宫道上百姓的欢呼,像涨潮的海水漫过丹墀。
朕......始皇帝突然笑了,伸手摘下一枚冕旒上的玉珠,从前觉得,这天下是朕的。
现在才明白......他将玉珠放在案上,这天下,是天下人的。
当夜,始皇帝独坐承明殿,反复回放那声准的声纹录。
竹简滚动的沙沙声里,他忽然想起昨日在咸阳街头遇见的老妇——她举着木牌喊要明账,被侍卫拦着,是嬴子羡走过去,亲手接过了她的状纸。
去查。他对宦者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现在谁在记,朕说了什么?
宦者领命而去,殿外的铜铃又响了。
始皇帝望着案头的《信治中枢月报》,封面皇帝,也该被评分了几个字在烛火下泛着暖光。
他伸手摸了摸,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纹路——那是用百姓按的指印刻的。
与此同时,嬴子羡站在阿房宫阙上,望着满城灯火。
系统面板上的【卷王进度】已经跳到99%
从今往后。他对着晚风说,声音被铜铃传得很远,不是我在卷大秦——是这天下人,自己把自己,卷向了新世。
远处,第一份《信治中枢月报》正被快马送往各郡。
月光下,送报的驿卒大声喊着:本月主题!
皇帝评分规则公示——勤政、纳谏、明断,每条三分,总分十分!
喊声响彻夜空,惊起一群寒鸦。
它们扑棱棱飞过宫墙,掠过始皇帝的窗前,掠过嬴子羡的肩头,向着东方既白的天际,越飞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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