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我正要献上“天子心学”账本!
朝会的钟鼓撞响第八声时,始皇帝的冕旒终于在龙椅上定住。
嬴子羡跪在丹墀下,能看见皇帝玄色龙袍上的日月纹随着呼吸起伏。
殿外未撤的牛车阵被晨光镀得发亮,雪水顺着车辕滴在青石板上,叮咚声里混着群臣此起彼伏的抽气。
朕思治国之道,非独操于上,亦当询于下。始皇帝的声音像青铜编钟,震得玉圭在嬴子羡掌心发烫,今有《八条治政新规》,乃朕夜观星象、参酌民情所拟,着即交议。
殿中死寂。
嬴子羡余光瞥见右首第一位的李斯,银须在晨风中抖了三抖。
这位丞相大人刚要抬袖,又生生压下动作——昨日承明殿里,他亲耳听见陛下说这是朕想的,此刻若质疑,便是质疑圣心。
陛下圣明,此诚万民之幸。嬴子羡叩首,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心里却在冷笑:好个夜观星象,前日在承明殿,陛下分明说明日朝会,朕会说这提案是朕想的。
您要当发明者,那便给您配本使用说明书。
退朝时,李斯的广袖擦过嬴子羡的玄衣。
老丞相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刀:十九殿下好手段。
斯公过誉。嬴子羡垂眸,指尖摩挲着腰间玉坠——那是苏檀昨日塞给他的,说是压惊。
当夜,南苑偏殿的烛火亮到三更。
苏檀捧着一卷竹简进来时,嬴子羡正盯着老姜头新算的钱粮账册发呆。
她发间的青玉簪子碰响门框,声音比月光还轻:三十六县的民心流向图,按您说的,用红丝线标了手印密度、信用积分增长率、民议活跃度。
嬴子羡接过帛卷展开,暗红丝线在绢帛上盘成蛛网,最密集处正是前日送手印的郡县。
他指尖点在陇西郡的红团上:这里上个月闹过蝗灾,百姓还能按手印支持新规,说明...
说明他们信殿下能让日子好过。苏檀替他说完,素白指尖划过另一条蓝线,这是旧制下的赋税投诉率,与红丝线此消彼长。
老姜头抱着算盘凑过来,胡子上沾着墨点:殿下要的天子支出明账也成了!他哗啦一声摊开竹简,近三年巡行耗粮二十三万石,求仙拨金帛一百八十镒——单是赏赵常侍的炼丹金,每年就三十镒,够渭南全县百姓吃三个月!
嬴子羡眼睛亮了。
他提笔在《八条新规》旁批注,墨迹未干便蘸了朱砂:君若有信,民自归心;君若藏疑,万简皆兵。写完将竹简收进漆匣,匣盖上新刻的天子心学·信治篇五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三日后春分祭典,阿房宫前的青铜鼎飘着柏香。
嬴子羡换了身素袍,捧着漆匣站在丹墀下。
他能感觉到身后三百名南苑属官的目光,像三百根细针——这些昨日还在扫地喂马的宦官杂役,如今都成了信治研习预备生。
臣无功,不敢言政。他声音清亮,惊得檐下栖鸟扑棱棱飞起,然近观陛下宵旰忧劳,百姓亦感念深重。
臣请献《天子心学账本》一册,非为记过,而为证信——愿天下知,今日之变,非叛祖制,乃承圣心。
宦官捧过漆匣时,始皇帝的手指在案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他翻开《支出明账》第一页,瞳孔突然收缩——渭南全县三月口粮的数字,正对着赵常侍炼丹金的条目。
臣愿率南苑属官,成立信治研习所。嬴子羡趁热打铁,专研如何使天子之政,如账本般清晰可查。
每月呈报《君信指数》,供陛下自省,天下共鉴。
殿中落针可闻。
嬴子羡望着御座上的始皇帝:陛下的喉结动了动,冕旒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剑。
他补了句:自然,须由陛下亲阅。
只是......他抬手指向殿外,百姓也会看。
风突然大了。
不知哪辆牛车上的竹简被吹起,打着旋儿落在御阶前。
那枚朱砂手印在阳光下红得刺眼,像一滴未干的血。
准。始皇帝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须由朕亲阅。
诺。嬴子羡再次叩首,掌心沁出薄汗——成了。
归南苑的路上,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金光:【天子信用绑定完成,君主观感信任值达72%。
倒计时启动:七日后,可触发【中枢职权重置】最终诏令。】
苏檀抱着《天下信势图》跟在他身后,忽然低声道:陛下今日多看了您三眼。
不是他想看我。嬴子羡摩挲着腰间的系统铜牌,嘴角勾起笑,是他怕——怕这账本,哪天记到他头上。
窗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嬴子羡掀开窗纸,看见第一支信治研习生队伍已打着火把出发,为首的小宦官举着写有查粮核账的木牌,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
阿房宫深处,始皇帝独坐在承明殿。
案上摊着《君信指数》初稿,赵常侍炼丹金占比过高巡行耗粮可减两成的批注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捏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突然低笑一声:十九子......你是要把朕,也变成一个可评分的官?
信治研习所开班当日清晨,嬴子羡站在南苑门口,望着庭院里新立的君信公示墙。
他摸出怀中的诏令草稿,目光扫过最后一行字,唇角微扬。
自即日起,废除......他轻声念道,声音被晨雾裹住,消散在即将升起的朝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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