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我炼地煞吞九幽 > 第六章 铁窗蛰伏
换源:


       法槌敲下,声音在法庭里空洞地回响。韩承岳的目光钉在被告席前地板上的一道裂纹上——那纹路像极了母亲监护仪最后拉成的直线,冰冷而决绝。法官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每个字都裹着寒霜:被告人韩承岳,犯过失致人死亡罪、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旁听席上一阵细微的骚动。他看见陈警官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灰烬落在深色制服上,像一片化不开的雪。律师还在低声说着什么,可他耳中只有嗡鸣——彭宽死了,死于他失控的拳头造成的创伤,这比任何辩解都更加锋利。

被押出法庭时,阳光斜斜地切过走廊,在地面投下铁栏杆的影子。韩承岳将脸埋进阴影里,胸口的暗金色纹路突然发烫,像有人用烧红的针在皮肤上刻字。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深藏的忧虑,原来早已预见了这场坠落。

监狱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震得人耳膜发麻。消毒水和汗臭混合的气味钻进鼻腔,韩承岳低头看着囚服上的编号,忽然觉得这串数字比黄河底的淤泥更加冰冷。同监室的犯人用审视的目光扫过他,像在打量一块待价而沽的肉。他靠墙坐下,后背抵住冰冷的水泥墙,将脸埋在膝盖间,一动不动。

劳动改造的场地设在服装纺织车间。数百台缝纫机嗡鸣成一片,线头在空气中飘浮,织成细密的银网。韩承岳坐在流水线末端,手中的剪刀精准地剪断每一条接缝线头。指尖划过布料时,能感觉到棉纱纤维嵌入掌心的纹路。旁边的老犯人咂嘴道:新来的手倒是巧,这活儿练三个月也未必有这般准头。

他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动作。布料上的荧光剂蹭在袖口,蓝得刺目,让他想起黄河滩上那些发着磷光的水藻。地脉之力总在这种时候格外活跃,食指被针扎破的血珠刚渗出来,就被皮肤迅速吸收,只留下一个淡红色的小点。有一次搬运成捆的牛仔布,近百斤的布卷从货架上滑落,他伸手一托便稳稳接住,腕骨传来的酸胀在呼吸间消散——这具被反复锻造的躯体,正逐渐变成他陌生的容器。

第一个阴时发作在惊蛰前夜。子时的哨声刚落,韩承岳突然觉得骨髓里钻进无数冰虫。他死死咬住枕头,尝到棉絮的霉味,眼前交替浮现棋牌室的血光和母亲病房的惨白。地煞阴气如潮水般漫过四肢,每根骨头都发出碎裂般的脆响。

邻铺的犯人翻了个身,含糊地骂道:发什么羊癫疯。

韩承岳蜷缩成团,指甲抠进床板的缝隙。他能感觉到地脉之力从胸口涌出,像岩浆浇在冰面上,滋滋地冒着白气。两种力量在血管里厮杀,皮肉下的暗金色纹路忽明忽暗,映得囚服上的编号都变了形。直到天际泛白,疼痛才如退潮般溜走,只留下满身冷汗和床单上深色的汗渍。

你这脸色怎么跟鬼似的?出操时,管教拍了拍他的肩。

韩承岳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凉得像块铁。没事,昨晚没睡好。他低头踢着石子,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边缘却有些模糊,仿佛要融进地面的阴影里。

劳动间隙,他常对着车间窗外的水塔发呆。那圆柱体的轮廓和后土娘娘庙的香炉惊人地相似,让他想起庙里的檀香,想起黄三子道袍上的补丁。那老道递给他符箓时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的香灰,都在记忆里越发清晰。

发什么愣!赶紧干活!管教的吼声让他一个激灵。

他加快手中的动作,布料粗糙的边缘蹭得掌心发红。车间里弥漫的粉尘和纤维絮絮在鼻尖萦绕,仿佛在提醒他:黄河底的力量不是终点,而是起点。黄三子、厚土娘娘庙,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盘旋,渐渐拼出个模糊的轮廓——他卷入的或许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羁绊。

母亲的遗言在每个难眠的夜晚浮现:干干净净,堂堂正正。这八个字被地煞阴气冻得发硬,却又被地脉之力焐得发烫。韩承岳对着铁窗哈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在玻璃上凝成水珠。他不知道出狱后该去往何处,也不知道这被阴阳两股力量撕扯的魂魄还能支撑多久,但他开始明白,母亲说的干净,或许不是指双手没沾血,而是指心里没长霉。

深秋的阴时来得格外猛烈。韩承岳在剧痛中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舌尖散开时,他突然想起黄三子递给他符箓的瞬间。符纸入手时那点温热,和此刻胸口地脉之力的暖意如出一辙。他疼得浑身发抖,却笑了——黄河的泥沙里埋着千年的骨头,不照样在汛期里翻涌着向前?

铁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墙上投下栏杆的影子。韩承岳闭上眼睛,任由地煞阴气在骨髓里钻营,任由地脉之力在血肉里修补。这具躯体正在变成战场,而他的魂魄,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毁灭与重建中,淬炼得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他不再想彭宽,不再想那十万块。深夜的监室里,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这方寸之地悄然生长——不是仇恨,不是绝望,是某种从黄河底带出来的、属于大地深处的韧性。

刑期还很长,但他有的是时间等待。等那扇铁门再次打开时,他要去看看厚土娘娘庙的断墙下,是否还藏着更多未曾说出口的秘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