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风起于市：抢购！抢购
三天后的凉皮摊，生意更上一层楼。
“凉皮加冰镇北冰洋！六毛钱美味套餐！学生凭证五毛！老顾客加送独家凉皮汤嘞——！”林晓雯清脆响亮的吆喝声通过那破喇叭，成了百货大楼东门最醒目的招牌。经历过赵卫东的风波，她似乎彻底放开了，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招呼客人，收钱找零，动作麻利又热情。
生意异常火爆！日营收首次突破了九十元大关！排队的人流甚至引来了几个好奇的记者模样的人拍照（被高远不动声色地挡开了）。
林晓雯数着钱箱里越来越厚的钞票，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然而，高远却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人民日报》，头版右下角，一条不起眼的短讯被他用红笔重重圈了出来：
**“国家体改委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深化价格改革、理顺价格体系方案……”**
字越少，事越大！
高远猛地合上报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来了！比前世记忆中，似乎还早了两天！**“价格闯关”的闸门，即将彻底打开！**囤积在李家屯地窖里的那些东西，马上就要变成滚烫的硬通货！
**1988年7月28日，清晨。**
市百货公司那两扇厚重的玻璃门刚被售货员费力地推开一条缝，早已等候在门外、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的人群，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轰”地一声冲了进去！
“白糖！白糖还有吗？给我十斤！不！二十斤！”
“肥皂！灯塔牌的！给我拿一箱！快点！”
“火柴！火柴呢？！有多少要多少！”
“布！白布！花布！扯布啊！”
柜台瞬间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售货员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抢购吓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这……这大清早的……抢购啥呀？慢慢来！排队！排队啊！”她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没人回答她。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人们脸上写满了焦虑和贪婪，眼神死死盯着货架上任何能储存、能保值的商品！他们或许并不完全清楚“价格闯关”意味着什么，但他们本能地感觉到——钱要毛了！东西要飞涨了！现在不抢，以后就买不起了！
混乱持续了整个上午。当天中午，一则小道消息如同野火般烧遍全城，彻底点燃了恐慌的引信：“内部消息！明天白糖凭票供应！价格翻倍！”
谣言！但没人去分辨真假！恐慌彻底压垮了理智！
当天下午，市面零售价格如同坐了火箭：
***白糖：**从1.2元/斤，飙升至**1.8元/斤！**且有价无市！
***肥皂（灯塔牌）：**从0.35元/块，暴涨至**1.5元/块！**
***火柴（火鸟牌）：**从0.11元/盒，疯涨至**0.3元/盒！**
***棉布（普通白坯布）：**从1.0元/米左右，直接喊到了**1.5元/米！**
抢购风潮如同海啸，席卷了小城的每一个角落！商店被搬空，柜台被挤破，咒骂声、哭喊声、争抢声响成一片。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种末世狂欢般的疯狂！
当天傍晚，夕阳如血。高远站在李家屯表舅家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窖口。表舅李老栓早已吓得躲进了屋里，门窗紧闭。
高远掀开盖板，一股混合着泥土、稻草和糖、皂特有气味的气息涌出。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地窖角落里那堆被稻草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宝藏”。他蹲下身，拨开稻草，露出下面码放整齐的白色砂糖袋、蓝色的肥皂块、红色的火柴盒、以及靛蓝色的棉布卷。
林晓雯跟在他身后，看着这满窖的物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远哥！我们……我们发财了！全卖掉！现在就卖！”
“不。”高远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他抓起一把晶莹的白砂糖，任由细密的颗粒从指缝间沙沙滑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现在卖，是捡钱。”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糖屑，目光穿透地窖的黑暗，望向远处城市上空那片被恐慌和喧嚣笼罩的、如血的晚霞，嘴角勾起一抹锐利如刀的弧度。
“**一个月后卖……才是捡金！**”
他清晰地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这场由“价格闯关”引爆的全民抢购狂潮，将持续数月，物价将如同脱缰野马般一路狂奔！而他地窖里这些看似平凡的物资，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化作源源不断的黄金，托起他商业帝国的根基，也托起母亲生的希望！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而他，已稳稳立于浪潮之巅！凉皮摊上的烟火依旧，但一场攫取时代红利的饕餮盛宴，才刚刚拉开它血腥而诱人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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