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随即,整个人轰然向前扑倒,重重地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暗红色。
整个码头,死一般的寂静!
骆天虹冰冷的视线投向对面的人群。
他手中的八面汉剑依旧斜指地面,剑尖那滴粘稠的血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
“嗒”地一声滴落在染血的水泥地上,声音细微,却像敲在每个人心头的丧钟。
“谁是领头的?”
骆天虹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但那股子冰冷的杀意却如同实质的寒气,瞬间笼罩了对面每一个人。
“出来说话。我老板,要见你。”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狠狠砸在对面那群惊魂未定的马仔心头。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一阵骚动,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中间那个穿着花哨夏威夷衫的壮硕身影。
大傻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握着厚背砍刀的手心全是冷汗。
刚才那快如鬼魅的一剑,还有青皮头目飙血倒地的景象,彻底打掉了他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心里其实有点发怵,但众目睽睽之下,作为老大,他不能怂!尤其是在自家这么多小弟面前!要是被一个拿剑的司机吓退了,他大傻以后还怎么在西贡混?
一股被逼到墙角的凶悍和多年混迹街头的狠劲猛地冲上脑门,压下了那份恐惧。
大傻猛地一咬牙,腮帮子鼓起,硬是挤出一个混杂着愤怒和强撑出来的凶狠表情。
他排开身前几个还在发抖的马仔,大步走了出来,那身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衫沾着油渍,在血腥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滑稽。
“老子就是!”
大傻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粗粝,他晃了晃手里那把厚背砍刀,刀刃反射着寒光,似乎想给自己增添几分气势。
“西贡大傻!道上兄弟给面子,叫我一声傻哥!”
他走到距离骆天虹七八米的地方停下,不敢再往前,眼神却努力地瞟向那辆紧闭车窗的黑色奔驰,试图看清里面那个神秘年轻人的模样,可惜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什么也看不见。
“小子!”
大傻的目光重新锁定在骆天虹和他那把滴血的长剑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强硬。
“今天这事,是你们码头扩建好了,太招摇!我大傻在西贡这片讨生活,混口饭吃不容易!这码头位置不错,我看上了!识相的,开个价,我们“买”下来!和气生财嘛!”
说着,他朝旁边一个心腹马仔使了个眼色。
那马仔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小跑着递到大傻手里。
大傻接过信封,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用力朝骆天虹脚前一甩!
“啪嗒!”
信封落在水泥地上,离骆天虹的脚尖还有一两米远,没封口,里面一沓沓崭新的千元港钞滑落出来一小部分,红彤彤的一片。
“喏!十万块!”
大傻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豪气。
“够意思了吧?拿了钱,让你老板赶紧走人!这码头,以后就归我大傻罩着了!保证没人敢来捣乱!”
他这话说完,身后那群被吓破胆的马仔似乎找回了一点主心骨,稀稀拉拉地响起几声附和。
“傻哥够豪气!”
“就是,十万块不少了!”
“拿着钱快滚吧!”
“拿把破剑吓唬谁呢?真当拍武侠片啊?”
哄笑声夹杂着嘲讽,重新在人群中响起,虽然远不如最初那般嚣张,但似乎给了他们一点虚假的勇气。
不少人看向骆天虹的眼神,又带上了一丝轻视。
十万块,在普通人眼里是巨款,在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看来,似乎也足以“买”下这个新码头了。
骆天虹垂着眼皮,目光扫过地上那堆散落的钞票,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看到的是一堆废纸。
他连一个字都懒得回应大傻那番自以为是的“豪言壮语”和手下人的聒噪。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稳定地抬起了握剑的右手。
呛——!
那柄八面汉剑再次发出清越的龙吟,剑身寒光流转,如同秋水映月,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的杀意骤然爆发!
冰冷的剑气仿佛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骆天虹的动作很慢,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剑尖抬起,指向大傻的方向。
这无声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大傻脸上的强装出来的凶狠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他身后的哄笑声和嘲讽声也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骆天虹。
“操!他……他真要动手?”
“妈的!疯子!他一个人啊!”
“傻哥小心!”
“砍死他!一起上!他再快能打几个?!”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混乱!
恐惧瞬间压倒了那点虚假的勇气!
离大傻最近的几个心腹最先反应过来,惊恐地嘶吼着提醒,同时下意识地挥舞着砍刀和棍棒,朝着骆天虹扑了上去!
他们一动,后面那些本就惊魂未定的马仔,一部分人出于本能和对大傻的“忠诚”,也脑子一热,嗷嗷叫着跟着往前冲!另一部分则吓得连连后退,只想远离这个煞星!
场面瞬间失控!十几二十号人,如同被惊动的马蜂窝,乱哄哄地朝着骆天虹涌去!刀光棍影再次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车内的唐文浩,背靠着舒适的真皮座椅,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醇厚的烟雾在口腔中萦绕片刻,然后缓缓吐出,形成一个又一个完美的烟圈,在密闭的车厢里升腾、扩散。
车窗外,是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是金属撕裂肉体的沉闷噗嗤声,是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哀嚎。
但他似乎充耳不闻,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那片混乱血腥的景象,又像是透过那片景象,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港岛……”
唐文浩的思绪在烟雾中翻腾。
“油水丰厚的尖沙咀、铜锣湾、旺角,早就被那些根深蒂固的大社团瓜分干净,插根针都难。像和联胜、新记、洪兴这些庞然大物,盘踞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想从他们碗里抢食,现在的我,还不够格。”
他吐出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次一等的元朗、北角这些地方,地盘也被大大小小的社团、字头割据着,互相倾轧,乱成一锅粥。想在那里快速站稳脚跟,打出名堂,投入大,见效慢,还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屯门……”
唐文浩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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