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路明非身上，要把他钉死在原地。
两个选择，一道审判。
扑上去，对那个惊慌的女孩露出獠牙，坐实“S级屠夫”的身份。
或者，僵在原地，当一个被吓破胆、连血腥味都承受不起的废物。
路明非的大脑拒绝运转。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餐厅里，而是赤身裸体站在时代广场的巨幕上，芬格尔就是那个按下播放键的混蛋。
每一根骨头缝里都灌满了冰，动弹不得。
就在这死寂快要凝固成实体时，人群像被无形的刀切开，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一个金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肩膀宽阔，剪裁合体的衬衫勾勒出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向那抹酒红色的身影，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稳定而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闹剧敲响休止符。
他甚至没有看路明非一眼，仿佛路明非只是一滩洒在地上的、碍事的汤汁。
“没事吧？”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天然的镇静作用。
“凯撒……”诺诺低声回应。
凯撒·加图索。
学生会主席。本该在“自由一日”里成为他手下败将的男人。
但现在，路明非清楚地意识到，他才是这里的皇帝。
凯撒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雪白的丝帕，动作不见丝毫烟火气，轻轻擦拭着诺诺衣袖上溅到的污渍。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的瓷器。
“手滑了而已。”诺诺小声说。
凯撒的头转向后厨方向，没有提高音量，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给她换一份新的。另外，把这里打扫干净。”
命令下达的瞬间，几个侍者立刻像被激活的机器人，小跑着过来，带着工具开始清理地上的狼藉。
混乱的秩序，因他一个人的出现，瞬间被重建。
处理完这一切，凯撒的目光才重新落回诺诺身上，但说出的话，却是对全场所有人宣判。
“说起来，”他慢条斯理地，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今年的新生，不是应该有两位S级吗？”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第一次，像刀子一样刮过路明非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另一位呢？”
这个问题像一枚投入深水的炸弹，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被炸得粉碎。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凯撒的身上，转移到了路明非的脸上。
是啊，另一个S级呢？
一个S级已经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另一个更金贵的，在哪里？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另一个S级的名字。
他就像一个冒名顶替者，被当场戳穿了身份。
“他去执行任务了。”
是诺诺。她抬起头，直视着凯撒，替路明非回答了这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任务？”凯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新生直接出任务？我没记错的话，学院规矩，大一新生必须在校学习一年，才有资格接触最低级的辅助任务。”
他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是在质疑，也是在提醒所有人，某种“不公”正在发生。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诺诺毫不退让，“毕竟是几十年一遇的S级，总有特权。就像有人能凭着S级的身份，在‘自由一日’里，赢了你和楚子航。”
她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精准地捅进了凯撒的铠甲。
凯撒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丝。
整个卡塞尔学院都知道，“自由一日”的胜利者是路明非。
但同样，所有人都认为，这份胜利名不副实。
诺诺的话，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提醒着凯撒那场不算光彩的失败，同时，也把路明非再次架到了火上。
看啊，这个水货S级，已经靠特权赢过一次了。
现在，另一个真正的S级，那个叫白辰的家伙，享受了更大的特权。
凭什么？
路明非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他分不清诺诺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用他当盾牌，去攻击凯撒。
或许在他和凯撒的斗争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件顺手的兵器。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一阵突兀的手机提示音打破了死寂。
不是一声，而是一片。
紧接着，学生们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纷纷掏出手机。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嗡嗡作响，像一群被惊动的蜂群。
这一次，话题的主角显然已经不是路明非了。
“哇哦，出大事了。”芬格尔也掏出了他那台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手机，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怼到路明非眼前。
“衰仔，看看，你的‘同类’可比你风光多了。”
屏幕上是学院论坛的置顶热帖，标题用加粗的血红色字体书写，充满了煽动性：
【惊爆！S级新生白辰缺席开学日，已确认直接参与A级任务“夔门计划”！】
路明非的瞳孔猛地一缩。
A级任务？
他虽然是菜鸟，但也从芬格尔的科普中知道，A级任务，意味着极高的死亡率。那是连高年级精英都趋之若鹜，又畏之如虎的战场。
一个新生，直接参与A级任务？
他飞快地扫过下面的回复，短短几分钟，已经刷了上百楼。
“卧槽！真的假的？新生直接跳过所有流程上A级任务？这是校董会亲儿子吗？”
“‘夔门计划’？我没看错吧？那不是执行部筹备了半年的高危任务吗？据说目标是次代种级别的龙类！让一个新生去？送死吗？”
“楼上懂什么，这叫镀金！只要活着回来，履历直接拉满，我们这些苦哈哈做C级任务的，一辈子都赶不上！”
“呵呵，所以路明非算什么？凑数的吗？同样是S级，一个在夔门屠龙，一个在食堂打翻盘子。简直是现代版的王子与贫儿。”
“最新消息！执行部内部流出，是白辰主动申请加入‘夔门计划’！我的天，这是何等的自信和魄力！”
芬格尔收回手机，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看到了吗，我的朋友。同样是S级，人家已经在挑战巨龙了，而你……”
他指了指地上一片狼藉的餐盘。
“……你的巨龙，刚刚被服务员清理干净。”
路明非没有理会芬格尔的嘲讽。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条回复——“主动申请”。
一个疯子。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词。一个和他一样被评为S级的家伙，是个主动申请去送死的疯子。
而自己这个“水货”，却在这里因为一个打翻的盘子而动弹不得。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说不清的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凯撒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他显然也从某个学生会成员的手机上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了。
他看着路明非，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怜悯的情绪。
“原来如此，”凯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路明非的心口，“一个去屠龙，一个……”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转向诺诺。
“我们走吧，这里的空气……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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