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剑昔何年 > 第五章 清风寨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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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修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身上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缠着干净的布条。火堆在不远处跳动,赵老栓正用陶罐熬着什么,药味混着草木香飘过来。

“醒了?”赵老栓转过头,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去,“感觉咋样?”

他动了动胳膊,伤口还有点疼,但丹田处的淤塞感轻了不少,像是被什么东西冲开了条细缝。“赵伯,我没事。”他撑起身子,“石头呢?”

“那小子守在洞口呢,跟只护窝的小狼似的,谁靠近都瞪眼睛。”赵老栓递过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周镖师弄的草药,说是能活血化瘀,快喝了。”

药汤很苦,李修崖捏着鼻子灌下去,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周镖师怎么会来?”

“我送你走后,总觉得不放心,就去寻周老哥。”赵老栓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他一听你被苏文盯上,立马召集了几个老弟兄,往黑风口赶。还好赶得及时,再晚一步……”他没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李修崖想起苏文说的话,心沉了沉:“赵伯,苏文说我爹……是因为剑谱被追杀的?”

赵老栓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喝了口酒:“有些事,本想等你再大点告诉你,既然你问到了,我就不瞒你了。你爹叫李长空,当年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人称‘追风剑’。那玉佩里的剑谱,是他从魔教手里抢回来的,据说藏着能称霸武林的秘密,所以被魔教和苏文这些人追了十几年。”

“魔教?”

“嗯,一群心狠手辣的家伙,当年为了抢剑谱,血洗了好几个门派。”赵老栓的声音低下来,“你爹为了护着你,故意让你‘失忆’,又给你喂了锁脉散,就是怕你被人盯上。他说,等风头过了,就带你隐姓埋名,再也不碰江湖事……”

李修崖攥紧了玉佩,冰凉的玉面贴着掌心。原来他不是真的失忆,只是被爹用药物封住了记忆。那些模糊的碎片——火光、背影、温柔的手掌,都是真的。

“那我爹……”

赵老栓别过头,望着洞外的夜色:“三年前,他为了引开追兵,独自闯进了魔教总坛,再也没出来。我和你周伯找了半年,只在山涧里捡到他的剑穗。”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映得赵老栓的脸忽明忽暗。李修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原来他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有个为了保护他,甘愿赴死的爹。

“大哥!你醒了!”石头掀开门帘似的藤蔓跑进来,手里捧着几颗野果,“俺刚在林子摘的,可甜了!”他看见李修崖的眼泪,愣了愣,把野果往他手里塞,“大哥别哭,俺娘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李修崖接过野果,擦了擦眼睛,笑了:“嗯,不哭。”

这时,周镖师掀帘进来,他穿着短打,腰上别着把朴刀,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更显硬朗。“修崖,感觉咋样?”

“好多了,谢周伯。”

周镖师点点头,在火堆旁坐下:“苏文那厮跑了,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背后不单有城防营,还有魔教的人撑腰,咱们得尽快离开黑风口。”

“那清灵草……”李修崖想起寒潭边的草。

“放心,我让弟兄们采了,晾在洞口呢。”周镖师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活血丹,虽然不是苏文那种,但解开锁脉散够用了。等你伤好点,我就教你运气,把药劲逼进经脉。”

李修崖接过瓷瓶,入手冰凉。他突然想起什么:“周伯,你认识我爹?”

周镖师眼里闪过一丝怅然:“何止认识,我当年是你爹的镖师,跟着他走南闯北。要不是他,我这条命早没了。”他拍了拍李修崖的肩膀,“你爹的剑法学得好,性子更没得说,是条真汉子。”

那一晚,李修崖没再睡。他靠在石壁上,按着发烫的玉佩,试着按图谱里的法子运气。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慢慢游走,遇到淤塞的地方就停下来,像小溪撞在石头上。他没急,一点点用意念引导着暖流,就像爹当年教他走路时说的:“慢慢来,步子稳了,路才走得远。”

天快亮时,暖流终于冲开了一道淤塞,他浑身一颤,像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轻快了。

“成了?”赵老栓凑过来,眼里带着惊喜。

李修崖点头,活动了下手指,感觉力气回来了不少。“赵伯,周伯,咱们现在去哪?”

“往南走,去青风寨。”周镖师说,“那是我以前待过的寨子,山高林密,易守难攻,苏文的人找不到。”他看了看洞外,“吃完早饭就动身,趁天亮好走。”

石头早就煮好了野菜粥,还烤了只野兔,香气飘满了山洞。李修崖喝着热粥,看着赵老栓和周镖师商量路线,石头在一旁帮着递水递柴,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亲人,有朋友,有要守护的人。

出发时,周镖师的三个弟兄也来了。都是精壮的汉子,背着弓箭和朴刀,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轮流背着李修崖,往南穿过黑风口,脚下的路渐渐平坦,树木也稀疏起来。

走了两天,来到一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地上织成斑驳的网。周镖师示意大家停下:“前面就是青风寨的地界,过了这片竹林,就安全了。”

正说着,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哨声,尖锐刺耳。周镖师脸色一变:“不好,有埋伏!”

话音刚落,几十支箭从竹叶里射出来,带着风声直奔众人。周镖师的弟兄反应快,举着盾牌挡在前面,“叮叮当当”一阵响,箭都被挡了下来。

“谁?!”周镖师吼了一声,握紧朴刀。

竹林里走出十几个汉子,都穿着黑衣,为首的是个三角眼,手里把玩着一把飞刀。“周老鬼,别来无恙啊?”三角眼冷笑,“苏堂主说了,只要你把姓李的小子交出来,就饶你不死。”

“苏文的走狗!”周镖师骂道,“我当年没杀了你,算你命大!”

三角眼脸上的肉跳了跳:“当年你断我一臂,这笔账还没算呢!兄弟们,上!抓住李修崖,赏银千两!”

黑衣汉子们举着刀冲上来,周镖师的弟兄迎了上去,双方瞬间打在一处。刀光剑影在竹林里闪烁,竹叶被砍得漫天飞舞。

李修崖虽然伤没好透,但也不想躲着。他抽出匕首,对石头说:“你躲在我身后,别乱跑。”

“嗯!”石头攥着木叉,虽然吓得脸发白,却没退一步。

一个黑衣汉子绕过周镖师,举刀砍向李修崖。他侧身避开,匕首顺着对方的胳膊划上去,在他手腕上划了道口子。汉子吃痛,刀掉在地上,李修崖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踹进竹林里。

“好小子!”三角眼见状,亲自冲了上来,手里的飞刀“嗖”地掷向李修崖的面门。李修崖低头躲开,飞刀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后面的竹子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他趁机冲上去,匕首直刺三角眼的小腹。三角眼没想到他这么快,急忙后退,却被脚下的竹根绊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几步。李修崖没给机会,追上去又是一刀,刺中了他的肩膀。

“啊!”三角眼惨叫一声,捂着伤口后退,“撤!快撤!”

黑衣汉子们见头领受伤,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招就往竹林深处跑。周镖师没追,他看了看三角眼跑的方向,眉头皱起来:“不对,他们是想引我们追进去。”

“为啥?”赵老栓问。

“这片竹林有瘴气,越往里走越浓,进去就晕头转向。”周镖师捡起地上的一支箭,“箭头涂了迷药,刚才要是被射中,就麻烦了。”

李修崖心里一凛,苏文果然够狠,不光派了人,还设了陷阱。

“那现在咋办?”石头问,声音还有点抖。

周镖师想了想:“绕路走,从竹林西边的山涧过去,虽然难走点,但安全。”

众人跟着周镖师往西边走,山涧里全是碎石,还有没没过脚踝的溪水,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李修崖被人背着,看着溪水从脚下流过,心里却在想苏文。那人不光要剑谱,还要他的命,这笔账,迟早要算。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走出山涧,眼前出现一座山寨,建在半山腰,寨门紧闭,上面插着面“青”字旗。

“到了!”周镖师松了口气,朝寨门喊了一声,“老伙计,是我,周猛!”

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探出头,看见周镖师,眼睛一亮:“周老哥!你可算来了!”

进了山寨,李修崖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石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寨民们有的在晒粮食,有的在打铁,看见周镖师都笑着打招呼,像是一家人。

络腮胡大汉是寨主,姓秦,以前跟周镖师一起当镖师。他把众人领到一间宽敞的石屋,又让人备了酒菜,说:“周老哥,你放心,在我青风寨,就算苏文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这儿。”

席间,周镖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秦寨主说了。秦寨主听完,一拍桌子:“苏文那狗东西,当年就不是好鸟!周老哥,你放心,这小子我护了!”

李修崖端起碗里的酒,敬了秦寨主和周镖师:“多谢各位叔伯,修崖铭记在心。”

“傻小子,跟我们客气啥。”秦寨主哈哈笑,“你爹当年救过我一命,我护你是应该的。”

酒过三巡,周镖师把李修崖叫到屋外:“修崖,你爹的剑法,你还记得多少?”

李修崖摇摇头:“只记得一些零碎的招式,像做梦一样。”

“那玉佩里的剑谱,你得好好学。”周镖师望着天上的月亮,“苏文和魔教不会罢休,你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为你爹报仇。”他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册子,“这是你爹当年写的剑谱注解,你拿着,有空就看看。”

李修崖接过册子,封面已经磨破了,上面写着“追风剑谱注解”几个字,是爹的笔迹。他眼眶一热,用力点头:“嗯,我会好好学。”

接下来的日子,李修崖就在青风寨住了下来。他每天跟着周镖师练功,先是扎马步、练臂力,把基础打牢,再一点点琢磨剑谱上的招式。周镖师教得认真,他学得也刻苦,常常练到天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石头也没闲着,他跟着寨里的药农学认草药,还帮着做饭、挑水,很快就和寨民们混熟了。只是每天晚上,他都会坐在李修崖身边,看着他练功,说:“大哥,等你学好了剑法,就去俺家看看俺娘吧,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李修崖总是笑着点头:“好,等事了了,就去看你娘。”

这天,他正在院子里练剑,周镖师突然走过来,脸色凝重:“修崖,出事了。”

“咋了?”李修崖收剑。

“山下的探子来报,苏文带了人,围住了青风寨,说要你交出剑谱,不然就放火烧寨。”

李修崖心里一沉,苏文果然找来了。他握紧手里的剑:“我去跟他拼了!”

“别冲动!”周镖师拉住他,“他带了上百人,硬拼我们吃亏。秦寨主已经带人守住了寨门,咱们得想个法子。”

正说着,寨门外传来苏文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李修崖,我知道你在里面!识相的就出来,把剑谱交出来,我饶你和寨里人的性命!不然,这青风寨,今天就变成火海!”

李修崖站在院子里,听着苏文的叫嚣,又看了看寨里惊慌的妇孺,心里做了个决定。他对周镖师说:“周伯,我去见他。”

“你疯了?”赵老栓急了,“他就是要抓你!”

“我知道。”李修崖握紧剑,“但我不能让寨里人因为我遭殃。”他看了看周镖师,“周伯,要是我没回来,帮我照顾好石头和赵伯。”

周镖师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又有些不舍:“傻小子,你爹当年也是这么个性子。要去,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我!”石头跑过来,手里攥着那根木叉,“俺跟大哥一起!”

赵老栓叹了口气,拿起墙角的锄头:“算我一个,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拼几下。”

李修崖看着他们,眼眶一热。他转身走向寨门,周镖师、赵老栓、石头跟在他身后,秦寨主和寨里的汉子们也都握紧了兵器,跟了上来。

寨门缓缓打开,李修崖站在门内,望着门外的苏文。苏文骑着马,穿着锦袍,身后站着上百个黑衣汉子,手里都举着火把,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点燃寨门。

“李修崖,你总算肯出来了。”苏文冷笑,“剑谱呢?”

李修崖没说话,只是拔出了剑。月光洒在剑身上,泛着冷光。他看着苏文,一字一句地说:“要剑谱,得问过我手里的剑。”

苏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就凭你?一个刚解开锁脉散的毛小子,也敢跟我叫板?”他挥了挥手,“给我上!抓住他,赏银万两!”

黑衣汉子们举着火把冲上来,李修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闪过剑谱上的招式。他迎着人群冲了上去,剑光在火把的映照下,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夜色。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闪的少年了。他的剑里,有爹的影子,有周镖师的教导,还有要守护的人的期望。

青风寨的门前,火光与剑光交织,一场血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