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剧烈的撞击猛地掀翻了货舱的临时铺位，梁雨莫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把身边的安安搂进怀里。布娃娃从安安怀里掉出去，滚到墙角，和孩子们拼的地球画撞在一起，蓝色的“海洋”碎屑撒了一地。
“怎么了？！”张奶奶抱着小石头坐起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惶。货舱里乱成一团，老人们扶着墙勉强站稳，几个小孩被吓哭了，哭声混着金属摩擦的尖响，刺得人耳朵疼。
梁雨莫按住安安发抖的肩膀，抬头往引擎舱的方向看——那里的红光更亮了，不仅亮，还在有节奏地闪，像是在发求救信号。她刚要起身，宵北就撞开了货舱的门，脸上还沾着机油，手里攥着个冒烟的传感器。
“是灵笼！”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八度，往舷窗外指了指，“克里贡星人的玩意儿，正往咱们这儿靠！”
梁雨莫顺着他的手指看出去，心猛地沉到了底。星光号的左后方，悬浮着个半透明的金属球，球身裹着层墨绿色的粘液，正慢慢往这边飘。粘液里嵌着无数根细刺，刺尖闪着寒光，每隔几秒就往星光号的方向扫一次——那是在探测生物信号。
“它怎么找到咱们的？”梁雨莫的声音发颤。星光号的反探测涂层是宵北特意换的，按说不该被克里贡星人的武器盯上。
“可能是陨石带那次。”宵北把传感器扔到一边，拽着她往控制台跑，“我去陨石带换药时，说不定被巡逻艇扫到了信号。这玩意儿防护力强得离谱，常规武器打不动，专吸生物能——被它罩住，咱们这些人就是活靶子！”
控制台的屏幕上，灵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系统自动跳出一行数据：“探测到未知能量场，强度9.8，持续吸附生物信号……”后面的字还没显示完，屏幕就“滋啦”一声黑了一半，显然是被灵笼的能量场干扰了。
“孩子们怎么办？”梁雨莫回头看了眼货舱，安安正被张奶奶抱着，小脸上还挂着泪，却懂事地没再哭。
“先躲进应急舱！”宵北的手指在控制台飞快地敲着，试图启动跃迁引擎，可屏幕上只跳出“能量不足”的提示——刚才那下撞击震坏了能量管道，跃迁引擎根本启动不了。“雨莫，你带他们去应急舱，把生物信号屏蔽器打开！我去引擎舱拆冷却管道，给主炮充能！”
梁雨莫没多问，转身跑回货舱。老人们已经在互相搀扶着往应急舱走，小石头攥着那个饼干盒做的“飞船”，紧紧跟在张奶奶身后。她抱起安安，又把掉在地上的兔子布偶塞回她怀里：“安安乖，咱们去个安全的地方，跟姐姐走。”
应急舱在货舱最里面，是个用厚钢板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摆着几个密封舱，原本是用来装重要物资的。梁雨莫把老人们和孩子都推进去，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舱门缓缓合上，内壁的屏蔽涂层慢慢亮起，总算挡住了外面刺目的红光。
“姐姐，外面是什么？”安安趴在观察窗上，小手指着外面那个墨绿色的金属球。
梁雨莫按住她的手，不让她靠近：“是坏东西，等宵北哥哥把它打跑就好了。”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底。灵笼的名声她听过，星盟的巡逻舰都栽过跟头，更别说星光号这艘改装的货运舰。
应急舱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金属被撕裂的声音。梁雨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要打开舱门，就看见宵北的身影从控制台后闪出来，手里拖着根冒着白烟的管道。
“主炮充了三成能！”他隔着舱门喊，声音带着喘，“我把冷却管道拆了，能撑五分钟！你们待在里面别出来，我去引它往陨石带飘——那里有颗废弃的能量星，说不定能炸了它！”
“不行！太危险了！”梁雨莫拍着舱门，“陨石带里有引力乱流，星光号撑不住！”
“总比被它吸成干尸强！”宵北往驾驶座跑，路过应急舱时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竟带着点笑，“你忘了？我玩三角洲行动时，最会玩‘引怪’了。等我回来，给安安搭滑滑梯。”
他的话音刚落，星光号就猛地往左侧偏了偏。梁雨莫趴在观察窗上，看见灵笼果然跟了上来，墨绿色的粘液在星空中拖出条恶心的痕迹。星光号的引擎发出“嗡”的一声闷响，竟真的往陨石带的方向冲去。
应急舱里静悄悄的，只有老人们的呼吸声和孩子们压抑的啜泣声。张奶奶把安安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宵北那孩子机灵，肯定能回来。”
梁雨莫没说话，只是盯着观察窗。星光号正往一片灰蒙蒙的陨石带里钻，周围的陨石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好几次差点撞上星光号的船身。灵笼却跟得很紧，粘液里的细刺时不时往星光号的方向发射几道绿光，打在船身上，溅起一片火星。
“快到了……”她在心里默念。宵北说的能量星就在陨石带中心，是颗早就熄灭的矮行星，表面全是裸露的能量矿——那些矿石遇热就炸，威力不亚于星盟的微型核弹。
突然，星光号猛地停了下来。梁雨莫看见宵北从驾驶座跳下来，往武器舱跑。紧接着，主炮的炮口亮了起来，一道淡蓝色的光束射出去，精准地打中了能量星表面的矿石。
“轰——！”
矿石被光束引爆，瞬间炸开一片火海。红色的火光裹着碎石，往四周飞溅。灵笼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手，被火海裹住时，墨绿色的粘液突然开始冒泡，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成了！”梁雨莫攥紧了拳头。
可下一秒，她的心又凉了。灵笼的外壳虽然被火海烧得变了形，却没炸开。那些细刺突然变得更长，往星光号的方向猛刺过来——它在临死前要拉上垫背的！
“宵北！快躲开！”梁雨莫忍不住喊出声。
就在细刺要刺中星光号的瞬间，星光号突然往右侧猛地一偏，堪堪躲开了攻击。梁雨莫看见宵北站在驾驶座旁，正死死按着操纵杆，额头上的汗滴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走！”他低吼一声，星光号的引擎再次轰鸣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陨石带。身后，灵笼被越来越旺的火海裹着，慢慢缩成了个小球，最后“嘭”的一声炸开，墨绿色的粘液溅得到处都是，很快被星风吹散了。
应急舱的门终于打开了。宵北扶着门框站在外面，脸上的机油混着汗，嘴角却咧着：“搞定了。”
梁雨莫冲过去，刚要说话，就看见他腿一软，往地上倒去。她赶紧扶住他，才发现他的胳膊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青黑——是被灵笼的粘液溅到了。
“别碰！”宵北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往伤口上倒了点液体，“克里贡星人的粘液有毒，这是解毒剂，刚才在陨石带捡的。”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笑：“你看，我就说能搞定吧。跟游戏里的‘绝密航天’关似的，引怪到补给点，一波炸了。”
梁雨莫没理他的玩笑，蹲下来帮他处理伤口。货舱里，孩子们跑了出来，安安抱着兔子布偶，小心翼翼地递到宵北面前：“宵北哥哥，给你抱。”
宵北接过来，捏了捏布偶的耳朵：“谢啦安安。等到了第二家园，哥哥给你搭个比灵笼还大的滑滑梯。”
张奶奶端着碗温水走过来，眼里含着泪：“你们俩啊……真是把命都赌上了。”
“不赌不行啊。”宵北喝了口温水，看向舷窗外。陨石带的火光还没完全熄灭，在漆黑的星空中像朵暗红色的花。“克里贡星人肯定不止这一个灵笼，咱们得赶紧修船，早点到第二家园。”
接下来的几天，星光号上的人都在忙着修船。宵北几乎把自己焊在了引擎舱，梁雨莫带着老人们清理货舱，孩子们则用捡来的金属片拼新的画——这次拼的是星光号，船头画着个大大的笑脸。
这天傍晚，梁雨莫端着碗营养膏糊糊往引擎舱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哒哒”的声音。她推开门，看见宵北正对着控制台的副屏敲键盘，屏幕上是“三角洲行动”的界面。
“又玩游戏？”她把碗递过去。
宵北接过来，没抬头：“不是玩，我在扒游戏的地图数据。你看这关的废弃空间站，跟咱们接下来要路过的‘遗忘星带’结构差不多。”他指着屏幕上的能量塔，“这里有个隐藏通道，能绕开引力乱流，说不定能少走半个月。”
梁雨莫凑过去看，屏幕上的通道标着“危险”，旁边画着个骷髅头。“靠谱吗？”
“游戏里我试过三次，都过去了。”宵北咧嘴笑，“再说了，咱们连灵笼都搞定了，还怕个引力乱流？”
她看着宵北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那天灵笼炸开时，他站在驾驶座旁的样子。那时他脸上全是汗，眼神却亮得很，像把淬了火的刀。
“宵北，”她突然开口，“等到了第二家园，我开幼儿园，你修飞船，咱们……”
“咱们搭个最大的滑滑梯。”宵北接话接得飞快，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映着屏幕的亮，“用战舰的零件，能滑到云里去的那种。”
梁雨莫笑了，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机油。引擎舱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控制台的微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个安稳的小世界。
舷窗外，星星一颗一颗的，亮得像撒在黑布上的银钉。星光号的引擎发出低低的嗡鸣，正慢慢往“遗忘星带”的方向飘。前路或许还有灵笼，还有克里贡星人的巡逻艇，可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这船还在往前开，就总有到第二家园的那天。
安安抱着新拼的星光号画跑进来，举到宵北面前：“宵北哥哥你看！我给飞船画了翅膀！”
宵北接过画，摸了摸安安的头：“画得真好。等咱们到了第二家园，就让星光号长出真翅膀，带着咱们飞。”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画跑回了货舱。梁雨莫看着宵北把画贴在控制台旁，和之前那张地球画并排放在一起。
“走吧，”宵北关掉游戏界面，拿起扳手，“修完引擎，咱们去看看那个隐藏通道。说不定等穿过‘遗忘星带’，就能看见第二家园的信号了。”
梁雨莫点点头，帮他递过工具。引擎的嗡鸣声里，夹杂着货舱里孩子们的笑声，还有老人们哼的地球老歌。星光号在星轨上慢慢飘，像片倔强的叶子，带着一船的人，往有光的地方赶。
前路还长，可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这船还在往前开，就总有到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