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武神号的舰桥控制台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蜂鸣，淡蓝色的能量指示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原本平滑的金属桌面竟泛起一层细密的灰雾，像被无形的砂纸磨过似的。我攥着操纵杆的手顿了顿，指腹蹭到冰凉的金属凸起——那是紧急跃迁的手动触发键，可现在指尖连按下去的力气都透着滞涩，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正一点点抽走身体里的力气。
“咳——咳咳！”
身旁的通讯兵小张猛地弓起背，指甲在脖颈上抓出几道红痕，制服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他面前的通讯屏早就黑了，原本该显示各舰坐标的位置，此刻只剩一片混沌的雪花纹，伴随着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像谁在遥远的地方敲打着破铁皮。我瞥了眼舷窗外，原本该是深邃墨蓝的宇宙，此刻被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裹着，那些细碎的星光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在光晕里慢慢沉下去，连闪烁的频率都慢了半拍。
“小轩！稳住航向！”
副舰长老李的声音从指挥席传来，可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喘息打断。他正用袖口擦着额头的冷汗，可擦了又冒，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铭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背红得厉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像是被热水烫过，连握笔的手指都在抖，作战地图上的航线标记被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折线。
“将军！”
雪儿的惊呼声突然炸响。我猛地转头，只见陈晓伟将军斜靠在指挥椅上，银灰色的头发被冷汗濡湿，贴在鬓角，原本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塌着，眼皮沉沉地垂着，连眉头都没力气皱了。他胸前的能量检测仪屏幕亮着刺眼的红光，上面的生物能量数值正以每秒下降1%的速度跳水，像漏了底的水桶。
“将军的心率降到50了！”陌欣跪在指挥椅旁，指尖按在将军的腕脉上，脸色比舰桥的应急灯还白。她另一只手攥着个银色的医疗盒，可盒盖刚打开，里面的营养剂就像被冻住了似的，顺着盒壁慢慢凝固成半透明的胶状，“医疗设备失效了！能量……能量被吸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刚才掠过星域边缘时，雷达扫到的那片异常能量区。当时显示屏上只跳出一行“未知能量场，强度中等”的提示，谁也没当回事——星盟舰队走过的航线，哪没见过几处奇怪的星域？可现在再看，那淡金色的光晕哪是什么自然现象，分明是一张铺开来的网，正把整个舰队往里面拖。
“赵磊呢？”我吼了一声，目光扫过舰桥的角落。原本该守在武器控制台的位置空着，只有他的军帽落在地上，帽檐还沾着半片没化的能量冰晶——那是舰载武器充能时才会有的东西，现在却像碎玻璃似的，透着股寒气。
“厕……厕所方向！”小张咬着牙往侧面指了指，话音刚落，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撞到了舱门。我心里一紧，刚要起身，就见赵磊扶着墙挪了回来，脸色白得像张纸，军裤的裤脚沾着些可疑的污渍，走路都打晃，嘴里还嘟囔着：“邪门……邪门了……刚蹲下去就浑身发软，差点栽进去……”
他话没说完，突然腿一软，往地上倒去。我赶紧扑过去扶住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觉得烫得吓人——不是发烧的热，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燥热，像有团火在血管里烧。再看他的手腕，原本光滑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鼓着，像一条条扭曲的小蛇，连脉搏都跳得忽快忽慢。
“所有人都别乱动！”我咬着牙把赵磊拖到旁边的椅子上，余光瞥见雪儿正用袖子给将军擦汗，她自己的额角也沁着冷汗，眉头皱得紧紧的，按在将军胸口的手都在抖。陌欣蹲在医疗箱旁，正用牙咬开一支能量剂的瓶口，可刚倒出一点，那透明的液体就像被蒸发了似的，在空气中化成一缕白烟，连味道都没留下。
“小轩……”雪儿抬起头，声音哑得厉害，“我头好晕……像有东西在脑子里钻……”
她话没说完，突然往旁边歪了歪，陌欣赶紧伸手扶住她，自己却也晃了晃，闭着眼睛吸了口气：“我也是……太阳穴突突地疼，好像有声音在耳边吵……”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舰桥里，除了我，就没人能站直了。小张还在抓挠脖子，老李趴在指挥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图边缘，连赵磊都靠在椅子上哼哼，只有我，除了有点心慌，竟没别的异样。是因为我昨天偷偷喝了那瓶从外域带回来的“星泉露”？还是……
“嗡——”
突然，舰桥前方的主屏幕亮了。不是熟悉的星图界面，而是一片晃动的金色光影，光影里慢慢浮起几个扭曲的符号，像是用液态金属写的，在屏幕上慢慢蠕动。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钻出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刮擦金属：“闯入者……留下能量……或者……成为能量……”
“达达尔星人！”老李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是达达尔星人！古籍里记载的……金能星域的主人！”
他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摸，掏出个卷起来的皮质手册，封面都磨破了，上面印着星盟考古部的徽记。手册被他抖得哗哗响，最后停在一页泛黄的纸页上，上面画着个三足的金属造物，周围围着淡金色的光晕，旁边写着几行小字：“达达尔星人，善驭金能，以晶石聚能，遇舰则吸其力，遇生则抽其元……”
“金能晶石……吸收能量……”我盯着那行字，脑子里“轰”的一声。难怪舰载能量在降，难怪大家都不对劲——生物能量也是能量啊！这哪是什么诡异星域，分明是达达尔星人的狩猎场！
“强盗！一群星际强盗！”赵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软了下去，疼得龇牙咧嘴，“老子昨天刚给主炮充了能……这帮孙子！”
话音刚落，舷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金光。我赶紧凑到窗边看，只见星武神号左前方的“猎鹰三号”护卫舰，船身正被一层金色的薄膜裹着，原本银灰色的舰体竟在慢慢变淡，像被水稀释的颜料。更吓人的是，护卫舰的引擎口没了光，连甲板上的防御炮都垂着，像断了线的木偶——那是能量被吸空的征兆。
“猎鹰三号失去联系！”小张嘶哑着喊了一声，通讯屏上代表猎鹰三号的光点彻底灭了，“它们……它们的能量护盾全没了！”
“不能再等了！”我猛地转身扑向武器控制台，赵磊刚才没来得及关上的界面还亮着，主炮的充能进度条停在70%，旁边的副炮图标闪着红光——能量不足。我咬了咬牙，伸手按向主炮的发射键，指尖刚碰到按钮，就听见扬声器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
“渺小的生物……还想反抗？”
随着笑声，舷窗外的金色光晕突然变亮，星武神号的舰体猛地一震，控制台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来，红色的故障灯在天花板上晃来晃去。我低头一看，主炮的充能进度条正往回退，70%、60%、50%……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往回拽。
“它们在吸主炮的能量！”赵磊急得直拍椅子，“小轩！快停！再发射就是白给！”
我没停。手指死死按着发射键，眼睛盯着舷窗外——就在光晕最亮的地方，有个拳头大小的金色光点，正随着光晕的波动微微闪烁，那光点周围的光晕比别处更浓，像是……像是能量的源头。
“老子就算白给，也得给你们留点记号！”
我吼了一声，另一只手猛地拍向副炮的联动键。星武神号的副炮虽然能量不足，但有十二门，十二门一起开火，就算打不穿能量场，也能搅乱那片光晕。果然，随着“砰砰砰”的闷响，舷窗外炸开一片银色的火光，金色的光晕被搅得晃了晃，那个拳头大小的光点也跟着颤了颤。
就是现在！
我死死盯着那个光点，手指猛地松开副炮的按钮，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主炮的发射键上。控制台的屏幕“滋啦”一声冒出火星，主炮的充能进度条在45%的位置猛地顿住，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银色光柱从星武神号的舰首射出去，直奔那个金色的光点——
“轰！”
光柱撞进金色光晕的瞬间，整个星域都晃了晃。舷窗外的金色光晕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似的，猛地收缩了一下，那个拳头大小的光点瞬间黯淡下去，像个被踩碎的玻璃珠。扬声器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尖叫，那声音刺得人耳朵疼，可我却笑了——疼就对了，疼说明老子打中了。
“小轩！你看！”雪儿突然指着舷窗外喊。
我转头看去，只见星武神号的舰桥里，原本抓着脖子的小张停了手，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原本通红的疹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老李从指挥台上抬起头，虽然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睛里有了神采，正伸手去摸通讯器；陌欣扶着将军，惊喜地喊：“将军的心率上来了！能量检测仪的红灯灭了！”
赵磊也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哎？不软了！也不恶心了！就是有点饿……”
我这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在控制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没什么异样，只是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舷窗外的金色光晕还没完全消失，但已经淡了很多，原本黯淡的星光又开始闪烁，星武神号的能量指示灯也慢慢亮了起来，虽然还是有点暗，但至少不再往下掉了。
“呼……”我靠在控制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这帮达达尔星人也不是铜墙铁壁。”
“但它们肯定没走远。”老李扶着指挥椅站起来，声音还有点哑，却透着股沉稳，“小轩，立刻联系各舰，清点伤亡，检查能量储备。雪儿，给将军注射营养剂，等他醒了汇报情况。陌欣，检修医疗设备，看看能不能恢复运转。赵磊……”他转头看了看还在揉肚子的赵磊，“你去看看厕所堵了没，刚才听你撞了好几下门。”
赵磊“哦”了一声，刚站起来又停住，挠了挠头：“那……达达尔星人要是再回来怎么办？”
老李看向舷窗外，金色的光晕正一点点往星域深处退去，像潮水似的。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再回来，就再给它们来一炮。不过这次，咱们得先给主炮充够能——小轩，你刚才是怎么找到能量源头的？”
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瞎蒙的。不过下次不用蒙了——它们的金能晶石能吸能量，肯定也怕能量集中爆发。只要咱们找到剩下的晶石，就不用怕它们。”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达达尔星人能在这星域待这么久，肯定不止一块金能晶石。刚才那一炮，顶多是打疼了它们，没打垮。
果然，就在星武神号的能量指示灯恢复到50%的时候，舷窗外突然又亮起一道金光——不是刚才那种笼罩整个星域的光晕，而是一道细细的金光，像根针似的，直奔星武神号的舰桥而来。
“小心！”
老李猛地把我往旁边一拉，那道金光擦着我的胳膊飞过去，“咚”的一声撞在控制台的屏幕上。屏幕“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裂缝里慢慢渗出金色的液体，那液体落在控制台上，竟把金属桌面蚀出一个小坑。
扬声器里再次响起那个沙哑的声音，这次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
“你敢毁了我的金能晶核……我要把你们全都变成能量！”
随着声音，舷窗外的金色光晕又开始扩散，而且比刚才更亮，更浓。星武神号的舰体又开始震动，这次震动得更厉害，连地板都在晃，像是要散架似的。我扶着控制台站起来，看着屏幕上裂开的缝，心里那股火又上来了——
毁了晶核又怎样？老子还能毁了你们老窝！
“老李！给主炮充能！这次充到满！”我吼了一声，伸手抓过旁边的望远镜，往星域深处看——刚才金色光晕收缩的时候，我好像瞥见星域边缘有个灰色的影子，像是艘飞船，一艘……比星武神号还大的飞船。
老李没犹豫，伸手按下能量转换键：“各部门注意！优先为主炮供能！副炮掩护！”
雪儿和陌欣扶着将军往休息室走，路过我身边时，雪儿拉了拉我的袖子：“小轩，小心点。”
我点点头，没说话。眼睛还盯着星域边缘——那个灰色的影子越来越清楚，船身是三角形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那些小孔里正往外冒金色的光晕，刚才那道金光，就是从其中一个小孔里射出来的。
“找到了。”我把望远镜递给老李，“那是达达尔星人的母舰吧？晶核肯定在上面。”
老李接过望远镜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船身有能量护盾，刚才那炮能打中晶核是侥幸，这次硬打肯定不行。”
“不用硬打。”我指了指控制台旁边的能量分析仪，刚才打主炮的时候，分析仪自动记录了金能晶石的能量频率，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串波动的曲线，“它们的晶石能量频率和咱们的舰载能量不一样，但是……和咱们昨天缴获的那批‘暗物质炸弹’的频率有点像。”
赵磊眼睛一亮：“你是说……用暗物质炸弹引炸它们的晶核？”
“对。”我点头，伸手调出暗物质炸弹的投放界面，“暗物质炸弹不用充能，靠的是物质湮灭，正好能避开它们的能量吸收。只要把炸弹投到母舰附近，哪怕炸不毁母舰，也能让它们的晶核不稳定——到时候，咱们再给主炮充能，一炮下去……”
“一炮下去，让它们彻底变成太空垃圾！”赵磊接话接得飞快，挣扎着站起来往武器舱的方向走，“我去搬炸弹！正好刚才没跑！”
还有70天，我们离第二家园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