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武神号的休眠舱里只留着盏淡蓝色的夜灯,光落在雪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攥着我的袖口,小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匀得像风拂过星露茶田。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蹭过她发间的碎绒——这孩子白天听赵磊说魔撒斯在罗尔罗德星折磨俘虏,吓得攥了半天我的手,直到陈将军拿星露茶糖哄她,才勉强松开。
“小轩哥,”她突然迷迷糊糊地哼了声,小手往我怀里又拱了拱,“梦里会不会有克里贡星人?”
“没有。”我把薄被往她肩上拉了拉,声音放得像棉花,“有你陌欣姐姐做的草莓饼干,还有布鲁斯哥哥笔记里的茶田。”
雪儿“嗯”了声,嘴角弯出个软乎乎的弧度,没多久就又沉进了梦乡。休眠舱的舱壁上挂着块电子表,是陈晓伟用废弃零件拼的,屏幕上的数字跳得无声——“07:32:19”,后面还缀着行小字“距第二家园:102天12时”。宇宙里本没昼夜,可这表一挂,倒像把日子掰成了能数清的碎片。
我盯着表上的数字看了会儿,眼皮渐渐沉了。
梦里是基明市的老巷子,墙头上爬着我妈种的绿萝,绿得能滴出水。我爸蹲在门口修自行车,扳手“叮”地掉在地上,他抬头笑时,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机油:“小轩,放学了?你妈炖了排骨汤,快趁热喝。”
我刚要应,巷子口突然炸响一声尖叫!是克里贡星人的嘶吼,混着能量炮的轰鸣,把绿萝叶子震得簌簌掉。我妈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攥着我的书包,往我怀里一塞就推我:“走!去东边的应急舱!别回头!”
“爸!妈!”我抓着她的手不肯放,看见巷口涌进来的暗紫色身影——是克里贡星人,爪子上滴着绿血,正撕咬着邻居家的门。
我爸把扳手往我手里塞,自己抄起墙角的铁棍:“你带着雨莫走!我跟你妈断后!”雨莫是我妹妹,那天她发着烧,我妈背了她一路,此刻正趴在我妈背上哭。
“爸!”我看着克里贡星人的爪子拍向我爸的后背,嗓子喊得像破锣,可腿像灌了铅,挪不动半步。我妈突然转身抱住我,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小轩,照顾好梁雨莫……给我们报仇……”
她的体温还没从怀里散开,人就被克里贡星人拽走了。我看见她回头看我,眼里的泪掉在地上,砸出个小小的湿痕,像极了星露茶田的晨露。我爸嘶吼着扑过去,却被能量炮轰得飞起来,撞在墙上——墙上的绿萝被染红了,绿得刺眼,红得也刺眼。
“报仇……”我妈和我爸的声音混在一起,飘在血糊糊的巷子里,“小轩……报仇……”
我猛地坐起来,冷汗把睡衣浸得透湿。雪儿被我惊醒,揉着眼睛抬头:“小轩哥,你咋了?”
休眠舱的夜灯还亮着,电子表上的数字跳到了“08:15:03”。我攥着被子的手在抖,梦里的血味好像还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
“做噩梦了?”雪儿往我怀里钻了钻,小手摸着我的额头,“全是汗。”
我把她搂紧了,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才勉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没咋。梦见我爸妈了。”
“是在地球的爸妈吗?”雪儿的声音软乎乎的,“你以前说,你妈会做草莓酱。”
“嗯。”我点头,指尖摸着左手的白色手环——上面的“梁雨莫”字被汗浸得发潮,“他们……在克里贡星人入侵那天没的。”
雪儿没说话,只是往我怀里又拱了拱,小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我平时哄她那样:“小轩哥别难过。等打跑魔撒斯,咱们给他们立块碑,就立在星露茶田边。碑上写‘梁小轩的爸妈,是英雄’。”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孩子才多大,却比谁都懂怎么暖人。
“对了,”雪儿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梦里爸妈是不是还说别的了?”
我愣了愣,梦里最后那幕突然清晰起来——我妈站在茶田边,手里捧着杯星露茶,看见雪儿从远处跑过来,笑着往我身边推了推:“小轩,你看这姑娘多好。有这么个好媳妇,我们解脱了。”
当时我还懵,“媳妇”俩字烫得我耳朵红,可这会儿想起,心里竟暖乎乎的。
“说了。”我捏了捏雪儿的脸,她的皮肤软得像棉花,“他们说,看见我身边有个好姑娘,放心了。”
雪儿的脸“腾”地红了,往枕头里一钻,只露双眼睛瞪我:“胡说!我是你妹妹!”
“是是是,妹妹。”我笑着哄她,心里却像被星露茶的热气烘着——爸妈要是真能看见,看见我找到了妹妹的手环,身边有雪儿,有赵磊他们,肯定真的能解脱。
“小轩哥,”雪儿从枕头里探出头,小声说,“等到了第二家园,咱们种块茶田吧。就种在堡垒旁边,春天开白花那种。”
“好。”
“到时候让陌欣姐姐种草莓,陈晓伟哥修灌溉机,赵磊哥……赵磊哥就给咱们摘茶芽。”她掰着手指头数,数到最后自己先笑了,“陈将军负责喝,喝不完就做成茶糖。”
我跟着笑,心里的堵得慌渐渐散了。电子表上的数字还在跳,“08:23:47”,离第二家园又近了几分钟。
“睡吧。”我把雪儿往怀里搂了搂,夜灯的光落在她脸上,软得像梦,“明天醒来,陈晓伟哥肯定又在修他的通风口,赵磊哥说不定偷偷藏了茶糖。”
雪儿“嗯”了声,没多久就又睡着了,呼吸匀匀的,小手还攥着我的袖口。我盯着电子表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把表摘了下来——挂在床头太晃眼,不如记在心里。
102天又怎样?就算1200天,只要往前走,总能到第二家园。到了那儿,种茶田,找妹妹,打跑魔撒斯,给爸妈立块碑。
我轻轻拍着雪儿的背,眼皮渐渐沉了。这次没再做噩梦,梦里是茶田,白花飘了满天。我爸妈站在田埂上,笑着朝我挥手,雪儿从茶丛里跑出来,手里捧着把茶芽,喊着“小轩哥,快摘!不然要被陈将军抢了!”
电子表在床头悄悄跳着数字,可我没再看。宇宙里有没有时间又怎样?只要心里有盼头,日子就不算长。
等天亮了,就去跟陈晓伟要块新电池——这表得好好修修,等到了第二家园,要让它陪着我们,数茶田的花开,数草莓熟,数魔撒斯被打跑的那天。
雪儿在梦里哼了声,大概又梦见草莓饼干了。我往她肩上拉了拉被角,跟着沉进了暖乎乎的梦里。
雪儿这一路对我照顾有加,我会更疼爱她!
我已经长大了,我该照顾大家了!
这一刻,站在我身后,我会保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