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覆盖之下,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许多推动攻城塔的士兵中箭倒地,后续的人又立刻被逼着补上。
匈奴人也早有准备,他们举起大盾,或者躲在攻城塔的掩护之下,伤亡虽大,但阵型并未混乱。
“第二轮,抛射,目标塔顶!”王战的命令,冷静而清晰。
又一波箭雨飞出,这一次,箭头都绑上了浸满火油的布条。
火箭落在木制的攻城塔上,很快便燃起了小规模的火焰。
塔上的匈奴弓箭手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救火。
“震天雷准备!”王战再次下令。
孙大牛早已等得不耐烦,他一声令下,五百名投掷手同时点燃引信。
“扔!”
五百颗黑色的铁疙瘩,呼啸着飞向天空,如同冰雹一般,砸向那些已经进入百步之内的攻城塔。
“轰隆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彻底拉开了这场死亡交响的序幕。
震天雷的威力,远非之前的地雷可比。
猛烈的爆炸,直接将攻城塔的护板炸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里面混杂的铁钉和碎瓷片,更是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小范围内形成了一片致命的风暴,将塔内和周围的匈奴士兵成片地扫倒。
一座靠得最近的攻城塔,被数颗震天雷同时命中,早已被火箭点燃的结构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轰然倒塌。
将下面上百名士兵压成了肉泥。
城墙之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然而,匈奴人的攻势并未停止。
更多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后续的攻城塔,顶着箭雨和爆炸,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靠近。
终于,第一座攻城塔,重重地撞在了雁门关的城墙上。
砰的一声巨响,厚重的吊桥猛然砸下,搭在了城墙的垛口上。
“杀!”
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吊桥的另一端。
匈奴士兵如同疯了一般,嚎叫着冲了上来。
“给我顶住!”孙大牛手持乌兹钢刀,第一个迎了上去。
他一刀劈出,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匈奴士兵,连人带盾,被他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血腥的白刃战,在这一刻,正式展开。
整个雁门关的正面城墙,瞬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鲜血染红了城墙,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一名北境老兵,被三名匈奴人围攻,他用乌兹钢刀砍翻两人,自己也被第三人一刀捅穿了腹部。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怒吼一声,死死地抱住那名匈奴兵,一起从十几丈高的城墙上,摔了下去。
一名临城的新兵,吓得腿软,眼看就要被一刀砍中。
旁边一名北境老兵,用身体替他挡住了刀,自己却被砍掉了半个肩膀。
新兵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捡起地上的刀,疯狂地冲向敌人。
这一刻,再也没有北境兵和临城兵的区别。
他们只有一个身份——雁门关的守军。
城墙上的战斗,惨烈到了极点,也成功地吸引了所有匈奴人的注意力。
高坡之上,匈奴单于呼延储,看着自己的士兵已经攻上了城头,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在他看来,雁门关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锐,都被城墙上的战斗所吸引。
他没有注意到,在战场的西侧,远离主战场的山谷阴影里,一扇不起眼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周平一身黑甲手持乌兹钢刀,带着一百名最精锐的斥候骑兵,如同幽灵般鱼贯而出。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马蹄上都裹着厚厚的棉布。
他们是王战手中,最锋利,也是最致命的刀。
“目标,单于王帐!”周平的声音,压抑而冰冷。
“不惜一切代价,随我,冲锋!”
一百骑,如同一支离弦的黑箭,贴着山脚的阴影,绕过混乱的战场,直扑那灯火通明,守卫却相对薄弱的单于王帐!
当他们从阴影中冲出,开始全力加速时,王帐前的匈奴护卫才终于发现了他们。
“敌袭,有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响起,但一切都太晚了。
一百骑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致。
他们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地切进了黄油。
王帐前的护卫,虽然也是精锐,但他们根本没想到,敌人的骑兵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仓促之间组成的防线,在乌兹钢刀的锋芒和战马的巨大冲击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周平一马当先,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
凡是挡在他面前的敌人,尽数被一刀两断。
然而,单于的亲卫队,终究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他们迅速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涌向周平的小队。
一场无比惨烈的短兵相接,在单于王帐前爆发。
一名斥候老兵,为了掩护周平,被三支长矛同时贯穿了身体,他怒目圆睁,到死都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一名来自临城的年轻骑兵,他就是那晚差点惹祸的年轻人。
此刻,他脸上再无半分傲气,只剩下决绝。
他看到一名匈奴百夫长,正要从侧面偷袭周平,他怒吼一声,猛地一带马头,用自己的身体和战马,硬生生撞了过去。
长刀穿透了他的胸膛,但他也成功地将那名百夫长,拖下了马。
“为兄弟报仇!”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一个又一个的骑士倒下,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为周平铺就一条通往王帐的血路。
周平的眼睛红了,他杀得浑身浴血,如同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他终于杀散了最后一波亲卫,一脚踹开王帐的帐门。
帐内,匈奴单于呼延储,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手中还握着一只酒杯。
“你……”
周平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刀柄狠狠地砸在他的后颈。
呼延储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周平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冲出王帐,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幸存的骑兵,不到三十人,他们护卫着周平,杀开一条血路,向着雁门关的方向,狂奔而去。
城墙之上,惨烈的战斗还在继续。
突然,匈奴人后方,传来了急促而混乱的鸣金声。
正在攻城的匈奴士兵们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明明胜利在望,为什么会下令撤退。
就在这时,一个让所有匈奴人肝胆俱裂的景象,出现在雁门关的城头。
王战站在城楼之上,身姿挺拔如松。
在他的脚下,一个被扒掉了华丽外袍,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人,被周平狠狠地踩在脚下。
那人头上的金色狼头盔,歪在一边,露出了呼延储那张充满恐惧和屈辱的脸。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攻城的匈奴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兵器,无力地垂下。
城墙上的守军也停止了战斗。
他们看着城楼上的那个身影,看着那个被俘的匈奴单于,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
王战缓缓举起手中的乌兹钢刀,刀尖上还在滴着血。
他的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扫过西门方向那些空出来的马鞍,扫过每一个幸存的,疲惫而激动的脸庞。
“我们赢了!”
他的声音,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王战!”
“王战!”
“王战!”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从城墙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北境的老兵,临城的新兵,在这一刻共同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那声音里,没有了阵营之别,只有对他们统帅最狂热的崇拜和绝对的忠诚。
这忠诚是用一场匪夷所思的胜利,是用几十名骑兵兄弟的生命换来的。
它比钢铁更坚硬比鲜血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