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旧费…能…从八十两里…扣吗？”
苏宸嘶哑破碎的话音，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炸裂！
节堂内死寂到落针可闻。跪伏在地的青鸢、老军医、亲兵，连呼吸都彻底停滞，血液仿佛冻结成了冰渣。这疯子！这泼皮！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在殿下盛怒之下、杀机毕露之时，还在算计那点可笑的折旧费？！他真当殿下的霜华剑是摆设吗？！
齐若涵扣向苏宸手腕的指尖，就那样僵在了半空，距离他污秽的袖口仅一发之隔。她完美冰封的面具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那不是暴怒，而是一种极致的、被荒谬现实冲击到失语的凝固。凤眸之中冰焰疯狂跳跃，瞳孔深处倒映着苏宸那张苍白虚弱、却又带着某种令人抓狂的执拗和无赖的脸。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叮！S级目标情绪峰值突破临界！杀意值剧烈波动（65%↓↑89%）！未知情绪占比飙升（45%）！分析：极度荒谬感冲击认知！逻辑链短暂宕机！】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因近距离威压再次下滑！肾上腺素分泌异常！建议：立刻停止作死行为！立刻！】
停止？开弓哪有回头箭？苏宸在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油尽灯枯、全靠一口讹人的仙气吊着的死样子。他甚至极其艰难地、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落在自己那只被齐若涵杀气锁定的左手上，喉咙里又溢出一声痛苦的、带着血沫子的呛咳，仿佛连这点微小的动作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殿下…”他气若游丝，眼神涣散地飘向齐若涵冰冷的脸，“要…搜身…验看…暖玉…真假…也…也得…先…谈妥…赔偿…条款…吧…”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一下，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偏偏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往齐若涵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上扎！
“毕竟…”苏宸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狡黠的光，快得如同错觉，“万一…殿下…手抖…把玉…碰碎了…这账…又该…怎么算？”
手抖？！
齐若涵只觉得一股邪火“轰”地一下直冲天灵盖，烧得她眼前发花，耳边嗡嗡作响！他竟敢说她手抖？！暗示她连块碎玉都拿不稳？！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把她大齐长公主的尊严踩在脚下，还反复碾磨！
“苏！宸！”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生生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她扣向他手腕的指尖因暴怒而微微颤抖，凝聚的内力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迸发出来，将这只该死的手腕连同里面的碎玉一起捏成齑粉！
然而，就在内力即将喷薄的临界点，苏宸那句“碰碎了怎么算”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了她沸腾的怒意深处！母妃的遗物…暖玉碎片…万一…万一真如他所言，离了她就彻底失效？万一…万一她盛怒之下真的…
这个“万一”像一盆冰水，带着刺骨的寒意，浇熄了她即将爆发的内力。扣向苏宸手腕的动作，硬生生再次僵住！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手指，就悬在苏宸腕脉之上，进不得，退不甘！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完全拿捏住的憋屈和暴怒，几乎要将她的心肺炸开！
她死死盯着苏宸，凤眸中的冰焰燃烧到极致，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烈焰将他焚烧殆尽！胸膛剧烈起伏，玄色蟒袍下的伤口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阵阵刺痛，肩头包扎处，新鲜的红色迅速洇开，染透了衣料。
跪在地上的青鸢偷偷抬眼，看到长公主殿下那僵硬的、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凤眸，只觉得魂飞天外。世子爷…他…他竟然真的…把殿下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用一张破欠条和几句混账话？！
【叮！目标‘齐若涵’情绪风暴持续！杀意值与未知情绪激烈对抗！肢体控制精度下降（手部微颤 300%）！】
【凤血暖玉碎片充能进度：5.6%！充能来源：目标‘齐若涵’极致情绪对抗逸散能量（高效）！】
成了！苏宸心头一凛。赌对了！这女人对那暖玉的执念，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深！他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后背伤口因紧张而加剧的撕裂痛楚，维持着那副随时会咽气的虚弱，眼神却像最狡猾的猎手，紧紧锁着齐若涵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齐若涵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苏宸“虚弱”地躺着，眼神“无辜”。
终于，齐若涵眼底的冰焰疯狂闪烁了几下，一种极其屈辱又不得不压抑的决断闪过。她不能赌！至少，不能在确认那碎玉情况前，亲手毁了它！
扣向手腕的动作猛地一变！化爪为掌，带着一股宣泄般的、凌厉的力道，不是去擒拿手腕，而是狠狠拍向苏宸左胸的衣襟！——那里，正是之前她惊鸿一瞥看到微光、也是寻常人最可能存放重要物品的位置！
“嗤啦——！”
苏宸身上那件本就破烂的单薄衣衫，如何经得起盛怒之下长公主蕴含着内力的一掌？布料应声撕裂！直接从他左肩到肋下，被粗暴地扯开一个大口子！
微凉的空气瞬间接触到他滚烫的、布满旧伤新痕的胸膛皮肤。线条分明却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胸腹瞬间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心脏在薄薄的皮肤下急促而无力地跳动着。
齐若涵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那片暴露的皮肤和撕裂的衣衫内衬上！
没有！
除了狰狞的伤口、结痂的血污、苍白的皮肤和几道陈年旧疤，什么都没有！预想中那枚温润的暖玉碎片，根本不见踪影！
齐若涵的瞳孔骤然收缩！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到…
她的动作僵住了。那只扯裂苏宸衣衫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胸膛散发出的、不正常的高热。预期的落空和巨大的惊疑，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本已混乱沸腾的情绪上。
而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神因惊疑而瞬间失守的万分之一刹那——
“唔…！”
身下的苏宸，似乎被她这粗暴的动作牵动了可怕的伤势，猛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痛苦万分的闷哼！整个人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脑袋猛地偏向一侧，“哇”地一声，一大口暗红发黑、触目惊心的淤血猛地呛咳而出，尽数喷溅在近在咫尺的、齐若涵那玄色蟒袍的袖摆和依旧停留在他胸前的冰冷手背上！
温热！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味的血腥！
那突如其来的、滚烫的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齐若涵冰冷微颤的指尖上！
齐若涵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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