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是泼了浓墨。
风,刮得鬼哭狼嚎。
血狼窟入口,那条被踩得溜光、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石缝,此刻成了真正的人间炼狱进口!
“咳咳咳…呕…我的眼!!”
“操!是生石灰!水!快拿水来!!”
“别他妈挤!后面推个屁啊!!”
惊恐的嘶吼、绝望的呛咳、撕心裂肺的痛嚎,混杂着人体在极度痛苦中疯狂扭动、互相踩踏的黏腻声响,从狭窄的石缝通道里汹涌而出,又被凛冽的寒风撕扯着灌进血狼窟深处!
疤脸和石头死死顶在通道内侧两块凸起的岩石后面,用肩膀、用后背,用一切能用的部位,玩命抵着几根临时抢搬过来的粗大木桩,卡死通道!两人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肌肉虬结,每一次从通道里喷涌过来的混乱冲击,都撞得木桩嗡嗡作响,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顶住!!”疤脸嘶吼,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喷在冰冷的岩石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那是几十号人在狭窄空间里疯狂挣扎的力量!
通道口,就是地狱。
苏宸那声“撒!”如同阎王的催命符。
灰鼠和柱子这俩“投弹手”,在极度恐惧和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两包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生石灰粉,几乎是贴着冲在最前面几个悍匪惊愕扭曲的脸砸过去的!
噗!噗!
粗布包在半空炸裂!浓密、呛人、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生石灰粉,如同两团白色的死亡之雾,瞬间笼罩了挤在通道最前面的七八个人!兜头盖脸,无孔不入!
“啊——!我的眼睛!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水!快给我水!!”
“别他妈推!后面别推了!前面是石灰!是石灰啊!!”
剧痛让最前面的人瞬间失去了理智!他们像被扔进滚油里的活虾,疯狂地扭动、抓挠着自己的脸皮,眼睛鼻子嘴巴里火辣辣的灼痛让他们只想找到救命的水!有人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水囊,更多的人则是在剧痛和后面不明所以的推挤下,彻底崩溃,本能地想要后退、逃离这片白色的死亡地带!
可狭窄的通道,后面是几十号被独眼狼的咆哮和“仙粮”诱惑刺激得嗷嗷叫、拼命往前挤的同伴!前面的人想退,后面的人想进!两股巨大的力量在不足两米宽的石头缝里轰然对撞!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啊——!我的胳膊!断了!!”
“踩死人了!别踩了!!”
“操你祖宗!谁他妈咬我?!”
绝望的咒骂,濒死的哀嚎,骨头被硬生生挤断碾碎的恐怖声响,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呼啸!生石灰粉被剧烈的动作搅动得更加弥漫,吸入肺里如同吞了无数烧红的刀片!剧烈的咳嗽撕扯着气管,咳出的血沫子混合着眼泪鼻涕,糊在脸上,又被冰冷的空气冻住,如同戴上了一张狰狞痛苦的血色面具。
通道,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磨盘!
苏宸站在稍高一点的一块岩石上,冰冷的眸子映照着通道口那混乱、惨烈到极致的景象,如同在看一幕无声的默剧。他手中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斜指地面,刀尖上,一滴粘稠暗红的血珠,在寒风中缓缓凝结。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发动‘石灰坑杀’战术!以极小代价(生石灰粉x2)引发敌方大规模混乱、踩踏、自相残杀!战术评价:阴险毒辣,效果拔群!奖励:生存点 800!‘石灰战神’称号碎片x1(集齐三枚解锁特殊效果)!全体成员对宿主敬畏度小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高效。苏宸嘴角扯了扯,阴险毒辣?老子这叫资源最大化利用!
“灰鼠!柱子!”苏宸低喝。
“在…在!”灰鼠和柱子从岩石后探出头,小脸煞白,看着通道口那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
“省着点力气!”苏宸目光扫过地上还剩下的几包石灰粉,“等里面动静小了,疤脸和石头撤开木桩,给老子往人堆最密集的地方,再砸两包下去!送他们早点上路!”
“还…还砸?”柱子腿一软,看着自己沾满石灰粉的手,声音都变了调。
“砸!”苏宸的声音不容置疑,“要么他们死透,要么等他们缓过劲来,死的就是我们!灰鼠,柱子,想想你们刚摸到的银子!想想血狼窟里的粮食和皮袄子!”
银子!粮食!皮袄子!
这三个词像强心针,狠狠扎在灰鼠和柱子的神经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褪去后燃烧的凶光!
“砸!!”灰鼠尖着嗓子吼了一声,又抱起一包石灰粉。
柱子一咬牙,也豁出去了:“妈的!拼了!老子今晚要穿新皮袄!”
通道内的混乱和惨嚎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微弱下去。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生石灰的呛人气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弥漫在空气中,连呼啸的寒风都吹不散。
疤脸和石头浑身被汗水浸透,又瞬间被冻成冰壳,两人都到了极限。听到里面动静小了,疤脸嘶哑着嗓子吼道:“主公!顶不住了!”
“撤桩!”苏宸果断下令。
疤脸和石头同时发力,猛地将抵着的木桩向外一推,然后连滚带爬地向后扑倒!
轰隆!
失去了支撑,通道内堆积挤压的力量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几具被踩踏得不成人形、浑身糊满石灰和血污的尸体,伴随着碎石和冰渣,如同破麻袋般被“吐”了出来,滚落在血狼窟入口的空地上!
就在这尸体涌出的瞬间!
灰鼠和柱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从岩石后蹦起!
“去你娘的!!”
两包沉甸甸的生石灰粉,划出两道绝望的弧线,精准地砸进了通道内人影晃动、惊魂未定的区域!
噗!噗!
死亡的白雾,再次升腾而起!
“还来?!”
“苏宸!!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跑啊——!!”
里面残余的、侥幸没被第一波踩踏弄死的血狼帮众,彻底崩溃了!他们哭嚎着,不顾一切地推搡着前面挡路的同伴(无论死活),只想逃离这个撒石灰的魔鬼!狭窄的通道反而成了他们自相残杀的加速器!
苏宸眼神冰冷,提着鬼头大刀,如同一尊杀神,迎着那溃逃的、带着一身石灰和血污的人影,逆流而上!
“疤脸!石头!跟紧老子!堵住出口,一个都别放跑!”
“灰鼠!柱子!守住入口!谁敢回头,石灰伺候!”
“二狗!铁蛋!老蔫!给老子进去——抢!!”
“杀!!”疤脸爆吼一声,拄着捡来的半截铁矛,瘸着腿就冲了上去,看准一个刚从通道里踉跄冲出来、眼睛红肿还在流血的悍匪,矛头狠狠捅进了对方的小腹!
石头嗷嗷叫着,抡起一根捡来的粗木棒,没头没脑地朝着另一个溃兵砸去!
灰鼠和柱子守在通道口两侧,手里死死攥着石灰包,小眼睛通红,如同守着地狱之门的小鬼。
二狗、铁蛋、老蔫这三个新兵蛋子,被苏宸最后那句“抢!”刺激得眼珠子都红了,嗷嗷叫着,跟在疤脸和石头后面,冲进了弥漫着血腥和石灰粉的血狼窟深处!
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收割和洗劫,开始了。
残余的血狼帮众早已被石灰和踩踏吓破了胆,又被堵在自家老窝里,毫无斗志。面对疤脸、石头这两个凶神,以及苏宸那柄神出鬼没、专抹脖子的鬼头大刀,抵抗微弱得可怜。
噗嗤!
苏宸一刀将最后一个试图扑上来的独眼狼死忠劈翻在地,滚烫的血溅了他半身。他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目光如电,扫视着这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重汗臭、血腥和劣酒气味的天然洞窟。
洞窟深处,点着几堆昏暗的篝火。地上铺着肮脏的兽皮和破烂被褥,散落着啃了一半的骨头、空酒坛子。但更吸引人的,是洞壁角落里堆着的东西!
一袋袋鼓鼓囊囊的粮食!大多是粗糙的粟米和黑面,但也有一小袋珍贵的白米!
一堆散乱的铜钱,甚至还有几锭在火光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银锭子!
几口捆扎好的、硝制过的皮子!
角落里,还胡乱堆着一些锈迹斑斑、但明显能用的刀枪棍棒!
“发财了!主公!发财了!!”灰鼠第一个尖叫起来,像只猴子一样窜到粮食堆旁,抓起一把带着霉味的粟米,又哭又笑。
柱子也忘了害怕,扑到那堆皮子旁边,抓起一张厚实的狼皮就往自己破袄里塞:“皮袄!我的皮袄!”
二狗、铁蛋、老蔫更是疯了似的扑向那些铜钱和银锭,抓起来就往怀里塞,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银子!好多钱!有钱了!能买粮了!”
疤脸拄着铁矛,喘着粗气,浑浊的独眼扫过堆积的物资,又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血狼帮尸体,最后落在苏宸身上。那张疤痕纵横的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沙哑低吼:
“值了!主公!这一票…他娘的…值了!!”
苏宸走到那堆兵器旁,踢开几把破烂的柴刀,弯腰捡起一杆枪头还算完好的长矛,掂量了一下。又拿起一面蒙着厚厚牛皮的简陋圆盾。他把鬼头大刀往地上一插,将圆盾套在左臂上,右手握住长矛,试着挥动了几下。矛尖在火光下划出冰冷的寒光。
“疤脸,这矛归你。”苏宸把长矛扔给疤脸,“以后,你就是黑旗营的枪头!”
疤脸下意识接住长矛,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独眼猛地亮起!这比他之前用的半截锈矛强太多了!他紧紧握住矛杆,粗糙的手掌感受着那冰凉坚硬的触感,一股久违的、属于老兵的血勇之气猛地冲上头顶!他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嘶声吼道:“谢主公!!”
苏宸又拿起另一杆矛,扔给还在往怀里塞铜钱的老蔫:“老蔫!别光顾着拿钱!拿稳了!以后你站柱子旁边!”
老蔫手忙脚乱地接住长矛,差点没拿稳,看着那寒光闪闪的矛尖,又惊又怕又有点莫名的激动,连连点头:“哎!哎!站柱子旁边!我…我站柱子旁边!”
苏宸的目光扫过兴奋又惶恐的众人,声音在嘈杂的洞窟里清晰地响起:
“灰鼠!带柱子清点粮食!分出能带走的和藏在这的!”
“二狗!铁蛋!把散落的铜钱银锭都收拢!还有那些皮子,捆好!”
“石头!把能用的兵器都挑出来!破的烂的也收着,回炉!”
“疤脸!你带老蔫,把地上这些‘垃圾’(尸体)都拖出去!丢远点!看着晦气!”
“动作快!天快亮了!独眼狼那条疯狗随时可能回窝!”
一连串命令下去,刚刚还沉浸在巨大财富冲击中的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效率惊人。没有人再害怕地上的尸体,只有对生存物资的狂热和主公命令的绝对服从!
苏宸走到那堆篝火旁,扯下一条还算干净的兽皮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下。鬼头大刀就插在手边。他拿起旁边一个没摔破的酒坛子,晃了晃,里面还有小半坛劣质的烧刀子。他拍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灼热的液体如同火线般滚入喉咙,驱散了身体深处的寒意和疲惫。
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浓烈酒气的白雾,看着洞窟里忙碌的手下,看着那些堆积的粮食、皮货和钱币,眼中跳动着篝火般的光芒。
黑旗营,总算在这吃人的黑石城,砸出了第一块立足的骨头!血狼窟外,更高的山崖之上。
青鸢蜷缩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后面,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呕吐欲望。
千里镜早已被她丢在脚边的雪地里。
镜筒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苏宸提着滴血的鬼头大刀,站在通道口尸山血海般的石灰地狱前,那冰冷如同亘古寒冰的眼神。还有洞窟里,那个瘸腿老兵接过长矛时瞬间挺直的脊梁,那群衣衫褴褛的乌合之众在堆积的粮食和银钱前爆发出的、近乎野兽般的贪婪和狂热…
生石灰粉遇水沸腾、灼烧皮肉的嗤嗤声…
骨头被活生生挤断碾碎的咔嚓声…
垂死者绝望的哀嚎和咒骂…
还有…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血腥、石灰、内脏破裂和劣质酒气的…死亡的味道…
这一切,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感官,啃噬着她的神经。她执行过密探任务,见过死亡,甚至亲手处置过目标。但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冷酷、又带着一种诡异黑色幽默的屠杀!
用石灰粉…引发踩踏…
斩断尸体大腿立威…
用“抢粮食抢皮袄”的口号,点燃一群乞丐般的乌合之众的凶性…
最后,在堆积的战利品前,像分赃的土匪头子一样论功行赏…
这根本不是她认知中任何兵书战策上的手段!这是最原始、最野蛮、最不择手段的丛林法则!是那个被发配的废物世子能想出来的?能驾驭得了的?!
青鸢猛地抓起脚边的千里镜,用冰冷的镜身死死抵住自己滚烫的额头,试图驱散脑海中那些地狱般的画面和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手指,从怀里摸出一根特制的炭笔和一小卷极其纤薄的“雪蚕纸”。她深吸了几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书写密报。笔尖在纸上划动,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滞涩:
“公主殿下亲启:”
“腊月十七,子时末,黑石城西北血狼窟。”
“目标苏宸,率其部(七人,含一老兵,六新募流民),以诡诈之术(疑为大量生石灰粉),强攻血狼帮巢穴。”
“血狼帮留守匪众(约三十人)于狭窄入口处…尽殁。死状…极惨。多为踩踏窒息及石灰灼伤致死,洞内遗尸二十余具。”
“苏宸亲斩数人,手段…狠戾果决,非…常人。其部属受其激励,凶悍异常,战后…劫掠物资,士气…诡异高涨。”
“缴获:粮秣若干(粟米、黑面为主,少量白米),皮货一批,散碎银钱若干,兵器若干(粗劣)。”
“其部伤亡:…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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