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一天,他们偷偷上了音乐楼的屋顶。
城市的灯在脚下散开,像无数肆意洒落的玻璃糖。风吹过来,带着晚春的潮。
“我们录一首‘屋顶’。”沈筠提议。
“录。”
她把吉他背到前面,坐在屋檐边,双脚悬在空中。灯光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薄薄的暖。
“开始。”他按下录音。
她先不弹,先笑。那笑被麦克风收进去,变成一种柔软的气泡。然后她弹了一个很简单的分解和弦。风从弦间走过,声音因此多了一点粗糙的边。
“顾行。”她忽然小声,“答应我一个愿望。”
“说。”
“有一天,花吹雪的时候,你再跑一次。很慢很慢,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自己。”
他沉默了一刻,抬眼看远处海一样黑的天。
“医生说可以慢跑。”他像在对自己解释,“我会跑。”
“不是可以,是愿意。”
他转头看她。她也看他,眼里有很深很深的春天。“我愿意。”
她笑,低头,又弹了一段比刚才更轻的旋律。
风变大了一点,她的头发扫到眼睛。她用手背去拨,指尖忽然在半空停了一下,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小钩挂住。
“怎么了?”
“没事。”她收回手,笑得很快,“有点晕。”
他把录音按停,走到她身边。她说“没事”的时候,鼻翼边已经有一线很细的红。她扬头,笑,眼角很亮。
“樱花色。”她轻声,“不要怕。”
他喉结动了一下:“下去吧。”她点头,乖乖站起来。下楼梯的时候,她的手无力地扣住扶手,像弹到半途的一个音,要靠别的音给它借一个落点。
那晚的“屋顶”被他们存在了“第八首”。
曲目单下方,沈筠用铅笔写了一行很浅的话:“一切都在风里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