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风变暖,花落尽。樱花树上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粉影,像记忆里的光。
录音进度却忽然慢下来。沈筠开始常常迟到。她进门时笑:“抱歉,排练拖了。”
她的笑像以前,但她的指尖有了轻微的蓝——近端指节一圈青色,不容易注意,只有当她按住高把位、手指拉直的时候,那个颜色像一枚未经许可的词,偷偷露头。
“手怎么了?”顾行问。
“夹门了。”她随口。
他看着她,把“怀疑”按回心里。他想起她说过的“小时候在医院”。他不愿意让那张白色的床卷土重来。那晚录完,他送她到樱花小径尽头。教室楼的玻璃里映出两个人影,靠得近,彼此看不清。
“周末你有空吗?”她问。
“有。”
“陪我去一趟医院。”她停顿了一下,用轻得容易被忽略的声音补了一句,“朋友在那边。”
“好。”
周六,他们去了市中心的医院。电梯里人很多,空气里有消毒水的气味。她按了“血液科”。
他没问。
她也没解释。
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进去拿了一张“门诊单”,纸上密密写着日期。她把纸折成四折,塞进袋子。
“走吧。”她笑,“带你去吃很好吃的粥。”
他们在楼下的小店坐着。她喝粥,手背上浅浅的血管像刚写完字的蓝色墨水。
“行,”她忽然抬头,“你出院那天,我在花园弹《樱色终章》,有一只鸟在你最喜欢的那个‘假停顿’叫了一声。”
“我知道。”他笑,“我听见了。”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次。”
“以后还有很多次。”他说。
她点头,像赞同,又像在和什么东西告别。
夜里,她回消息很慢。过了许久,才发来一句:“我没事。”
这句话像一张太轻的纸,被风一吹就飘走。顾行盯着屏幕,想伸手把它按住。